虞姬把一颗丹丸塞到李丛阳的嘴里,结果他没有吞下去,这时他神智已经不清了,根本无法听到虞姬对他的呼喊。
李丛阳感觉到的身体越来越冷,就象浸泡在一个冰窖里一样。
灵魂漂浮在自己的身体上空,看见虞姬一路跟随着,呼喊着,哭泣着,他好想去抚摸她的那张长满肉花的脸,好想用手去擦拭她的眼泪。
想张嘴说话,安慰那哭天喊地的虞姬,看她悲痛欲绝的样子,他真是好心痛。
他伸出手去,抚摸着她的长长的柔软的头发,手一触摸的,手就穿过了虞姬的脑袋。
再用另外一只手去扶虞姬的肩膀,一伸手,手就穿过了虞姬的身体。
再看看自己的身体,趴在项庄的背上,一动也不动,脸色煞白,没有了血气。
难道我死了?李丛阳不禁有些悲哀,他还没有把科学家股工找到,彩色光影病毒的解药也还没有找到,无尚仙翁驭剑飞行术还没有开始教,学校里的江保军下周的任务计划还没有来得及交给他,还有好多事情都还没有做完,没有开始做,怎么能死了呢?
都说人死了之后,灵魂出窍之后才能看到自己的身体。现在都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了,那或许已经死了吧。
李丛阳在确定自己的魂魄离开身体之后,马上意识到,这是个严重的问题,如果魂魄不能及时归位,那可不就真的死了吗?
灵魂和身体可以分离?分离后,还有神识?
神识跟肉体与灵魂分离前是一样的,同样牵挂着虞姬,同样有想把彩色光影病毒的解药找到,同样还惦记着给江保军任务计划。
心还会焦虑,灵魂的渴望并不因为丧失了身体而归复于平静,反而更加炽热,仿佛被某种力量牵扯,而那种力量,是发自内心灵深处的。
忽然感觉到他的身体就是若大的宇宙,他的身体仿佛要溶进宇宙,宇宙一点点的开始吞噬着他的身体,宇宙一片黑茫茫,他的身体就要化成一缕青烟,融入到黑茫茫的宇宙当中。
不行,这样不行,李丛阳努力对摇头,头似乎也是一缕青烟,没法摇晃。
我要回到身体里去,他努力地挣扎着。活着,这时他在这个时刻的最基本的信仰。
突然,一个念头,宇宙吸收了身体,不止吸我一个,吸很多很多的身体,吸得越来越多,宇宙在膨胀,膨胀的过程当中吸收一个又一个的身体,身体越来越大,宇宙的身体越来越大,而我的身体越来越融入宇宙的当中,宇宙就是精神的本体!
人始终有一种灵魂的渴望和追求,人身上发动的这种渴望和追求的核心不是肉体,也不是以求知为后的理智,而是灵魂。
肉身可以没有了,但是心魂却可以让人的心灵,沐浴在思想的光辉中,开启更广阔的思维天地,譬如像霍金那样坐在轮椅上,却把宇宙的奥秘提示出来。
脱离身体,人的思绪仍然可以这样地细碎的感叹,自由的心魂傲游着在无疆之域里。
李丛阳看着自己的身体,思考着生与死,苦难与富贵,残缺与爱情,自由与法律,写作与艺术,虚幻与现实,哲人的智慧,圣徒的信仰。
人所不能者,既是限制,既是残疾,人的肉体有限制,灵魂却没有。
人的肉身的根本限制是为生存而苦熬。站在高处,以便看清楚这个肉身的自己,自己的肉体所处的位置和可能的出路,去寻求拯救和超越的智慧。
信仰,真正的智慧。人坚持活下去的力量。
我要活着,才能为虞姬做事,我要活着,才能为异界找到彩色光影病毒的解药。
我要活,这就是我现在的信仰。
如果不是太看清了人的限制,佛陀就不会寻求解脱,基督就无需传播福音,任何一种信仰倘若不是以人的根本困境为出发点,作为信仰的资格也是值得怀疑的。
精神自我多么坚不可摧。
这个时候脱离了自己肉身的李丛阳,真正的体会到跟虞姬在一起时,那些时光的快乐。
我要活着,快乐对我才有意义。
“快快套上锁链,锁你去阎王爷那里去。”
“我要活着。”李丛阳对着阎王爷派来捉他的小鬼说:“时辰未到,我要活着,我要回到虞姬的身边,我还有使命还没完成。我要活着。”
“没有人能在阎王爷面前说:不。没有人能躲过阎王爷的追赶。”
“孙悟空都能从阎王爷的生死薄上划掉自己的名字。难道阎王爷也欺软怕硬吗?”
“你小子狂悖了。阎王爷的生死薄是由天定的。孙悟空改生死薄也是在他的因缘范围内。”
“既然孙悟空改得,难道别人就改不得吗?”
“那孙悟空岂不是助唐僧取经回来,被佛祖如来认可,成了斗战胜佛吗?孙悟空的命定任务就是保护唐僧取经,唐僧没有取经回来,孙悟哪能死?他为自己的使命争取了阳间的时间。”
“孙悟空有助唐僧取经的任务,我也有找到彩色光影病毒解药的任务,总不能因为任务不同,而小看我。你去跟阎王说,李丛阳不去阎王殿!”
“本来应该去阎王爷那报到的。现在有人用命来替你了,道佛通天,天地有轮回,有因就有果。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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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庄四人飞奔到一个土坡下面,这里有一大堆的断墙残垣,可以做掩体。
见身后并无追兵追来。
虞姬见李丛阳静静的伏在项庄的背上,一模他的前额,冰凉,便伸手到他鼻孔下,气如抽丝。说:
“在这里歇一下脚,这儿有掩体,可以暂时躲避一下。他的身体越来越凉,我怕他熬不到草药屋,他的嘴唇那么干燥,赶紧给补点水进去。”
项庄从背下把李丛阳的身体滑落下来,身体冰凉,软软地躺在地上,身上有多处受伤。
虞姬赶紧扯下裙子上的布条,在伤口撒上一些草药粉,把伤口包扎起来。动作干净利索,做事有条不紊,看见李丛阳这个样子,虽然心里很伤心,做事却一点也不马虎,一点也不象以前那个柔弱的小女孩了。
项庄拿来一个皮袋,虞姬接过来,打开瓶口塞,不急不燥地把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到李丛阳的嘴巴里。这种滴灌式就是避免了灌他一大口,他没吞下去,就从嘴角里流出来了,反而一点也喝不到肚子里去。这样一滴一滴的滴落下去,很快就被舌头、嘴唇和口腔里吸收了。
这样的话,他的身体慢慢就得到了水分的补充。李丛阳的喉咙咽了一下。
虞姬兴奋地放下背包,对项庄说:“李丛阳的喉咙咽了一口水,你来拿皮袋,继续滴灌到他的嘴巴里,注意,不要倒水到他的嘴巴里,要滴灌。象我这样滴灌。”
然后就坐在李丛阳的头那端,对龙且说:“你护住我们几人。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把自己的灵力输入给李丛阳。”
龙且说:“万一敌人追赶来,你如果还在输入灵力给李丛阳的话,被中途打断,怕你的灵力散心,会失去神志,这里太危险,不如回到草药屋再说。”
“来不及了,你看李丛阳已经身体冰凉,气如抽丝,又失血过多,如果现在不把灵力输入进去,怕是挺不到草药屋。趁着现在他还有一丝丝的气息。”
虞姬迅速盘起双脚,双掌合拢,凝神静气,只见她十指之间,出现了一丝彩色的气蕴,气蕴渐渐形成一个圆球,随着双掌开合,彩色光球,滚动得越来越快。
霎那间,一股滔天的气势从虞姬的身上涌出,好像凭空刮起了一阵旋风,顿时使得四周飞沙走石,那些残垣断壁也剧烈的摇晃起来,声势甚是骇人听闻,就像一个惊天巨浪,要将虞姬整个人吞噬。
随着虞姬双臂挥动,周围的彩色光线,起了一个漩涡,极速地旋转着,左冲右突,在虞姬和李丛阳四周摇曳着,忽闪忽闪地,有热气升腾起来。
那时候旋转的旋涡,一直在李丛阳和虞姬的四周旋转着,好象不太听话似的,一直没有旋转到李丛阳的头顶。
虞姬极力是想把这彩色旋涡拉近到李丛阳的头顶,只见她全身冒起了一层层的雾气,大滴大滴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流下来。她极力要将驱动着彩色旋涡往李丛阳的头顶驱赶,可那彩色气蕴偏偏有散去之势。
汗流满面的虞姬,左手在下,右手在上,抱球状,努力一挥,又是猛力一推。那股不听话的彩色气蕴,终于聚拢在虞姬的手掌,她的手掌心的如彩色丝带,有如被两股劲风吹起,向李丛阳的百会穴冲去。
那彩色气蕴好似一挂彩虹,汇聚到李丛阳的百会穴,如抽丝般地被抽了进去。
李丛阳的头就象被金色流光照耀着,从他的身体上冒出阵阵金色的雾气,雾气在身体上空久久不散,象是依依不舍的样子。
李丛阳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象似吐出了两个字。
项庄忙俯身下去要听他说什么,只听低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活着。”
项庄兴奋地抬头说:“大王说:活着。这是信念把大王从鬼门关里扯回来了。”
龙且深深地被虞姬的行动感动,这是拿她自己的命来换大王的命啊。感慨万分地说:“是虞姬用尽了自己的身上的所有元气来救活了大王。”
虞姬听了龙且的话,嘴角微微地往上翘了起来,她的身子就象被吸干了似地,心灵空空的,整个人都象是被陶空一样,“扑”地一口鲜血喷得李丛阳满身,身子一软,倒下了。
游离出去的灵魂旋即归位,李丛阳茫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虞姬,虞姬。”只听得项庄和龙且,一阵急促地喊着倒在血泊中的虞姬。
虞姬看上去很享受的样子,静静地倒在李丛阳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