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穆长光的反应很正常,可恶的人是穆清婉?好像也有些道理。但女人的直觉却告诉她,事情没这么简单,穆长光作为男人,心思可没那么细,能够想到来旺媳妇的身份上去,那么,穆长光为什么会偏心呢?难不成,他是瞧上来旺媳妇了?!
仔细想想,来旺媳妇虽然岁数大了点,但生得的确不差呢,而且体态丰满,正是穆长光会喜欢的那种类型……罗姨娘越想面色越沉,到了最后,几乎黑似墨汁了。
落葵生怕她发脾气,从旁小心翼翼地唤:“罗姨娘?”
罗姨娘一个抬手,把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骂道:“简简单单一件事,你都没能分析出来,简直是猪脑子,怪不得近日来,我总被三姑娘欺压,原来是因为没能有个好丫鬟!”
落葵捂着脸,委屈得慌,但却也知道罗姨娘这是迁怒,不能同她计较,因而只得默默地把头埋下去了。
罗姨娘转身望着厨房的方向,眯起了眼睛,吩咐落葵道:“去告诉蔡婆子,不是我危言耸听,若是任由来旺媳妇待在厨房,只怕连她管事的位置都不保,叫她们赶紧想想办法,揪住她的错,把她给赶出去!”说完又强调:“老爷不公,她们也看见了,所以别整些不疼不痒的,要揪错,就揪个大的,揪个能一棒子把她打死的。”
落葵连忙应了,正好趁机退出去传话,免得再受无妄之灾。
罗姨娘继续站在门口,望着厨房的方向,冷哼连连,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进屋去了。
且说穆清婉从东角院出来后,马上叫住了来旺媳妇,问道:“可曾伤到哪里?”
来旺媳妇摇摇头,笑道:“她们那点三脚猫功夫,哪能伤到我。”
穆清婉又向她道歉:“让你受委屈了。”
来旺媳妇笑道:“这哪算什么委屈,表小姐不是事先跟我打过招呼了么?再说了,我是康家人,也就是姑奶奶的娘家人,这种事,不消你开口,我也会维护。”
就是看中了她是康家的人,不然她可不敢请她到家里来……穆清婉朝东角院那边望了一眼,正好瞧见穆长光从院子里出来,便没有再说,塞给来旺媳妇一块银子,然后回房去了。
晚上,正房的菜色极其丰盛,更难得的是,穆长光居然赏脸,过来吃饭了,但穆清婉却耍脾气,没有过去,声称她特意借来的厨娘受了欺负,她这脸没处搁,不如饿死算了。
所以听见这话的人,都摇头叹息,穆长光哪里是怕受威胁的人,更何况,威胁他的人只是不得宠的三姑娘。
但很快,穆长光的反应就让他们大跌眼镜,他居然让小翠儿给穆清婉带话,要赏给来旺媳妇一匹缎子,以示抚慰。
这主人家赏赐奴仆衣料,顶多是个茧绸,他却一开口就许了缎子,这可真是大手笔,满院子的丫鬟婆子,甚至连前院听传唤的小厮们,都开始议论纷纷——莫非,穆家要变天了?
罗姨娘在东角院等着穆长光来吃饭,等来等去,等来的却是这样的消息,让她气到肝疼,扶着桌子角,弯了好一会儿的腰,方才有力气开口骂人。
可惜,正房那边欢声笑语,任她骂得再大声,也无人听见。
晚饭后,穆清莲走来看她,满脸不高兴地道:“罗姨娘不是一向自诩身份,今儿怎么跟个厨娘闹起来了?这下可好,争又没争过,倒惹得我大伯父生了气,连饭都跑到正房那边吃去了。”
罗姨娘心情正不好,听了这话,比她更不高兴,道:“你不是一向不认我这个小姨的么,我跟谁闹,同你又有什么相干,就算失了宠,也跟你毫无关系!”
穆清莲气道:“你说对了,我的确是不愿认你这个小姨,都是大伯和大伯母,非要把我和你联系到一处,因为你今天同来旺媳妇闹的事,看我也不顺眼,害得我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我告诉你,要是大伯母因此不带我去逛街,我可有颜色让你瞧!”
罗姨娘稍稍诧异:“你大伯和大伯母,因为这事儿,迁怒到你头上了?”
“家里都传遍了,脸也让你丢尽了,你总不会还不知道吧?!”穆清莲气冲冲地道,“我劝你这几日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哪儿也别去吧,免得被人戳戳点点,害得我也抬不起来头。”
事态居然如此严重,罗姨娘还真没料到,不免恨极,一恨穆清婉多事,非要借个厨娘回来;二恨穆长光偏心,让她大失颜面。这会儿家里头疯传的,只怕还有她将要失宠的流言蜚语吧!
罗姨娘把个茶盏盖子紧紧地攥在手里,直勒得手掌有了红痕。穆清莲见她这模样有些吓人,顾不得再怪她,起身离去,并叮嘱落葵,无事少让她出门。
接下来的几天里,由于下人们闻风转向,罗姨娘和穆清莲都过得烦恼重重,但西厢里的穆清婉,小日子却是过得惬意极了。由于来旺媳妇在厨房里站稳了脚跟,那些婆子们再不敢生事,她要什么,就可以点什么,每天有鱼有肉的日子,真是神仙来了都不换。
渐渐的,厨房成了来旺媳妇的天下,人人都开始意识到,在穆家,别的且不论,至少跟饮食有关的事,不再是罗姨娘说了算,而得去问三姑娘了。
罗姨娘的失意,穆清婉看在眼里,心知她在穆家呼风唤雨三年多,是不可能适应这种生活的,反击绝对会有,只是不知在何时,不过她自穿越到这鬼地方,又有哪一天不是保持着战斗状态,所以任她酝酿什么,她都不怕。
每顿的饭菜里,都有了油荤,而且还是上等的品质,对此,康氏表示十分奇怪,当得知这是来旺媳妇的功劳,就更诧异了,拉着穆清婉问了好几回。穆清婉很是无语,那天厨房里闹得那样厉害,甚至请出了穆长光决断,难道她不知道么?算了,她不关心也好,要是让她知道穆长光和来旺媳妇的关系,只怕她又要伤心难过了。
因为伙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天不但能够吃饱,更能够吃好,穆清婉也就好一段时间没有必要半夜摸去厨房了,不过隔三差五,她还是会去瞧瞧,看看聂泰安有没有遵守约定,还好,每次都没有遇见他,看来琥珀把他看得很紧。
这些天里,康氏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忧心忡忡地在房里转一圈,跟穆清婉述说,这个东西换了位置,那个东西方向不对了。对此,穆清婉既感到疑惑,又感到无奈,因为始终并没有任何东西丢失,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穆清婉等人的悉心照顾,再加上来旺媳妇精心调配的饮食,李月娘的伤势,渐渐地好了,能够下床走路了。麻烦了穆家这么多天,她十分过意不去,能够不用人扶的第一天,就来到正房厅里,跟康氏和穆清婉道:“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月娘无以为报,唯有感激不尽;而今我伤势已好,还求康太太送我回去。”
康氏嗫嚅着,不知如何作答,难道要告诉重伤初愈的李月娘,其实她早就派人去过德安县了,而李老二居然放话出来,说这个闺女,他再也不要了么?
本来她以为,李老二说的是气话,但李月娘都已经在穆家待了好几天了,却始终不见李家人上门,可见李老二是动真格的了。
这件事情如果告诉李月娘,万一把她气到旧伤复发,可怎么办才好?
但若不告诉她,就得送她回德安县,到时李老二拒绝让她进门,她岂不是更气得慌?
康氏左想右想,也没个好主意,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穆清婉。
穆清婉也很为难,因为事情的症结在于李老二,而李老二又在千里迢迢之外,根本不肯到阳兴县来,她又能怎么办?但无论什么难题,都有个通用的法子,那就是——拖字诀。虽说拖时间,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至少能等到李月娘的身体更好些,更能经受住打击不是?
于是,她便开口对康氏道:“娘,咱们不是说要去逛街么,怎么不邀月娘同去?她在阳兴县已经待了这么多天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呀。”
康氏愣了一愣,大概明白了她的意图,便去跟李月娘道:“月娘,就跟着我们去逛街,散散心再回去,可使得?”
逛街?李月娘一愣。她急着要回去,逛哪门子街啊,但恩人热情相邀,她若拒绝,也太没良心了……
穆清婉见李月娘犹豫不决,便加了一记料:“月娘,你不是说,要当面向救了你的白家大公子道谢的么?怎么能连他的面都不见,就回德安县去呢?”
康氏这会儿完全理解了穆清婉的意思,附和道:“这事儿我能帮忙,等咱们逛完街,我寻个机会,带你上白家,让你有机会当面向白家大公子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