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旻局促地捏着瓶口：“您也没说……不可以啊……”
闵旻撒谎的时候，不敢直视戚吾尊的眼睛，但却莫名有种“顾盼生睐”的既视感。
弄得戚吾尊顿时没了怒气。
转身对司机道：“去冰箱里拿一苏打水来。”
闵旻还没反应过来，戚吾尊已经踏步草坪：“陪我走走。”
“我？”闵旻不敢置信。
“怎么，不愿意？”戚吾尊回眸，深墨色的瞳孔在夜色里依旧闪着熠熠的光，让人无法拒绝。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顺着小道走向湖边，从未有过的悠然。戚吾尊皮鞋的“踢踏”声，敲打着闵旻的心。
面对戚吾尊的背影，她难免还是有些意难平。虽说那晚是她主动……但是戚吾尊实在凶猛。
他强势在她身上留下的吻痕，直到今天才看不太出来了。
司机拿来了苏打水，戚吾尊打开大口喝下半瓶。
闵旻望着他浮动的喉结，心跳倍速的同时，脸颊莫名发烫。
她不得强行转开眼神，往口里灌了几口酒。
没想到事与愿违，身上也跟着热起来。
“你脸怎么了？这么红？”戚吾尊放下水瓶，狐疑地看着闵旻。
“我……脸红？呃……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嘛……”闵旻差点把酒喷出来。
“小男生少喝酒！哪里学来的恶习。”戚吾尊摆出一贯的大人姿态。
闵旻尴尬赔笑，随便想了个话题转移他的视线。
“三叔您今天怎么回来了？”
“事情忙完，自然就回来了。”戚吾尊坐在藤椅上，一个眼神打过来，示意闵旻也坐下，“我在逸城的银行下个月开业。”
“是嘛，恭喜三叔。”
“只是一家总行、两家支行而已，没什么好恭喜的。”戚吾尊随口道，“按照我的规划，三年内把支行和社区银行覆盖逸城的全部城区。”
闵旻不明觉厉：“三叔您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逸城的金融准入政策一直让我头疼。现在解决了，我心里也松泛些。”戚吾尊将玻璃水瓶对准闵旻，“对了，这些你们以后学金融法的时候也会学到。”
闵旻一愣，这是戚吾尊在向自己……“敬酒”吗？
她赶紧小心翼翼地把啤酒瓶送上前。
清冽的碰杯声，在这样的夜里尤其生脆。
两人又默坐了片刻，戚吾尊突然缓缓开口：“你今天是怎么了？平常看你咋咋呼呼的，今天这么安静？”
“没……没有啊……”闵旻掩饰不住脸上的难过神情。
“骗我？”戚吾尊喝光瓶子里的水，盯住闵旻的眼睛。
闵旻只好“投降”：“我跟一弦一柱之间……有点小矛盾。”
戚吾尊倒是很惊讶：“你们三个不是所谓的‘死党’吗？也会有矛盾？”
“正因为是死党，所以我才特别难过……”闵旻不经意间叹了一口气。
戚吾尊对友情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深切的体会，他身边的死党，除了陆良野似乎没有别人……
不对……
戚吾尊脑中浮现出另一个身影，让他脸上一僵。
曾几何时，他还有一个所谓的“死党”。但是她因为那件事情出走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三叔，我能理解一弦一柱因为经济条件的问题会有点自卑。但我想不明白的是，难道富人跟穷人之间真的不能成为朋友吗？”
戚吾尊把玩着瓶子，眼睛里多出几分莫名的悲凉来。
“富人跟穷人，本就是社会上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三叔您也觉得穷人不配跟我们富人交往是吗？”闵旻觉得自己不该起这个头。
戚吾尊却冷蔑一笑：“你到底年轻……富人跟穷人最大的差距并不是在经济上。而是因为他们所处的社会阶层不同，得到的资源也大相径庭。就好比，你随便一个酒会上穿的西服都是上万，但对他们来说，一件衣服可能至多也就一百块钱。你认识大部分上流社会的人，但他们却要奋斗很多年才有可能结识上流社会的人。”
闵旻不语了。
戚吾尊讲的是一个多么浅显的道理啊……
但在他们三个的友谊中，她却一直忽略了这一点。
“我懂了，我以后会放低姿态，这样他们就不会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差距了。”
“你又错了。”戚吾尊起身，“跟他们相处的最好方法并不是你故意放低姿态，而是真正把他们当成是平等的人来对待，这样他们反而会觉得有尊严。”
闵旻今天算是受教了。没想到平日里眼高于顶的戚吾尊居然如此通情理。
她忍不住感慨：“我还以为三叔您这样的天之骄子，不会了解平民百姓的生活与想法，真没想到您会懂那么多……”
闵旻一席话，令戚吾尊蓦地回想起他当初大学毕业，从普通员工打拼起的经历。
只不过，他好歹是闵家人，占了资源的优势，加上他向来手腕凌厉，所以才能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他肃了脸：“我不是什么所谓的天之骄子。平民百姓的生活，我也见过。”
“您见过？”闵旻有些怀疑。
戚吾尊絮絮地说起往事：“你二叔在的时候，常带我去做慈善。孤儿院、养老院是最常去的。在那里，我看过人情冷暖，也感受过那种深切被需要的感觉。”
“您跟二叔关系很好？”闵旻对这个已经去世二十多年的二叔闵吾道了解不多，只在照片里看过几次。闵家人对闵吾道的死讳莫如深，从不多谈。
闵旻只隐约知道他的死算是天妒英才的那种，似乎是生意失败后酒驾出了大车祸。
但奇怪的是，当时闵吾道的妻子厉禾正怀着他的遗腹子，可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她就莫名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具体当年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十分清楚。闵家的小辈当初都还没出生，自然不会知道。
但戚吾尊眼里却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暖：“我刚到闵家时，很不适应。是你二叔一直照顾我，才让我从悲痛中走出来。可惜……他终究是被人害了……这个仇……我总有一天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