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不像花儿,初中没有上完就跟着村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出门去打工,先后到过,浙江的宁波,苏州的甪直,上海的崇明岛,江苏的昆山,后来跟着别人到广东东莞应聘到富士康公司做质检员。
起初,花儿的父亲给朵儿打电话,让她回来给姑姑先带两年曼曼,等曼曼上了学就安排她去上班时,朵儿不愿意回来,说,“乖,咱们安徽工资那么低,谁不出去呀。我在这儿又不种地,也是上班工资一族,一个月一千好几呢,和城里人有什么区别?”
她爸说:“丫头你不懂,你那干到什么时候都是打工,到你姑姑那儿,你罗磊姑父的爸爸是副矿长,矿上的户口和司磅员的工作都给你安排好了,不累,那可是一辈子的饭碗,说不准还能找个有工作的对象呢。你姐她没有这个福气,你就回来顶替她的学名叶红来上班吧。辛辛苦苦考个大学也不过这样的结果,快回来吧。”
“乖,这样说倒是不错!”朵儿说,“不过——”
“乖什么乖!”花儿爸没等女儿说完,骂道,“你看你混成什么样子了,小女孩子家,净说粗口!就这样定了,尽快回来!”挂了电话。
朵儿没说完的话,是想告诉她爹她的身体现在很弱,其实是刚做了引产手术,还没满月。
不管怎样,朵儿还是在一个星期后出现在了姑姑叶兰家,开始两天,朵儿还比较矜持,三天后就在饭桌上大谈她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叶兰让她说话不要嚷嚷,举止端庄一些。罗磊只是对富士康公司有点兴趣,别的都没接朵儿的话。朵儿就没话找话和罗磊开玩笑,讲冷笑话。说北极企鹅到南极看朋友,半路想起忘带钥匙的笑话,罗磊和叶兰都不笑,三岁的曼曼说,“我爸爸去年就说给我妈妈听了,妈妈也是不笑……”嘎嘎,几个人才喷饭不止。
那天,朵儿半真半假的挽着罗磊的胳膊摇晃着要他带她去爬淮北电视塔,罗磊想着自己年底可能要升职的事儿,顺便到相山庙拜一拜,便答应全家人一起去。叶兰说:“市美术家协会和书法家协会今天有个创建文明淮北的书画活动,周老师不想让我错过这个和大家学习交流的机会,你们带着曼曼去吧。”
那时间,罗磊还没有买车,三个人便打的去了相山公园。相山公园依山而建,里面有电视塔,相山庙,动物园,儿童乐园,饮马泉,人工湖,将军亭,刘开渠纪念馆等,最主要的还有乾隆下江南微服私访途径淮北下榻相山时书写的四个大字“惠我南黎”,这四个字如今悬挂在相山庙的大雄宝殿的正门。
出租车不许往里进,罗磊买了两张门票,把票交给朵儿,顺便从朵儿怀里接过曼曼往里走,朵儿还没走两步就挎住了罗磊的胳膊,罗磊装作换胳膊抱曼曼,朵儿又去挽罗磊的另一只胳膊。
“哎哎,朵儿,”罗磊说,“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注意形象。”
“那怕什么呀,”朵儿小腰一扭,上身着白色小衫的胸脯一挺,把小挎包往穿着灰色瘦身牛仔裤的屁股后面一拨拉,又挎上了罗磊的胳膊,说,“这有什么呀,你是我的叔叔,我本来就是你的孩子呀,小孩子挽着大人的胳膊理所当然嘛,又没让你抱着。”
罗磊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你姐姐可不像你啊。”
“她是她,我是我啊,叔叔!”说着话,她右眉梢上的小黑痣舞娘一般在上面眉飞色舞。
罗磊没法,只好让曼曼下来走,他牵着孩子,朵儿立马跑到另一边拉住小曼曼的另一只手。
“罗工,一家人上山呢?”迎面过来一个同事打招呼。
“啊啊——”
曼曼要去儿童乐园,朵儿要上山,罗磊想着去敬香,三个人站在一个三岔口,正在妥协。
又听见有人说:“哦,罗工,听说嫂子年轻漂亮,没想到这么年青啊!”
“啊啊,不是不是,这是我们家——”罗磊还没有解释完全,对方已经迈出几步在“有事,先走了啊,罗工。”声中离去。
罗磊感到懊恼,朵儿则咯咯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