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了,赵婴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来长安城这么长时间少有的得意。他从腰间抽出佩戴的宝剑,索性舞了起来。
书客等赵婴齐停下来后,走了过来,递上一块擦汗丝巾问道:“她还没有醒来?”
“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这女子不胜酒力,她昨天又喝多了,等会儿我要去会南越国派来长安城的商队,你到外边找个先生开点解酒药给她喝。这女子和我有缘分,第一次咱们在饭店被人偷包裹时见过一次,上次我学吹椿树叶被那个大胖子难为的时候又见过一次,没有想到这次戴着面具又被我摸到,是我喜欢的那种长相。看来月老早有安排,回头你代我向月老磕个头感谢一下吧。”
书客知道所谓商队不过是对南越国暗中派来密探的一种委婉说辞。他问道:“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好称呼。”
赵婴齐道:“等她醒来,你问问就好,我哪管得了这事。女人吗,天生就是用来陪男人睡觉和做饭生孩子的,到了咱们府邸,她不用当仆人了,还有好吃好用的,她一定会很满足,别的不用说了,你打点好就是,我出门了。”
赵婴齐走后,书客也匆匆出去找先生,这是太子的女人,他一点不敢马虎。
这红衣女子也真能睡,在按照先生的药方喂了解酒药后,一直到太阳晒进院子里,她才醒了过来。红衣女子醒来后,看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赶快翻下身来,朝门口跑去。
门外站着两位南越国女子,两位女子胳膊一伸,把她挡在房间里。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等一等。”一位南越国女子说完后,转身走开,不一会儿,书客和另外三位大汉女子走了进来。
书客使了个眼神,南越国女子退了下去。
见女子惶恐至极,书客让身边的大汉女子说明事情经过。
红衣女子立刻伏在桌子上痛哭起来,她口口声声骂道:“安国少季。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小人,你把我出卖了。”
她哭了足有一个时辰后说:“我要见安国少季,如果见不到安国少季,我就死给你们看。”说完后拔出一个簪子来,吓得几个人都后退了一步。
说也奇巧,门外传话进来,安国少季来访。书客便将安国少季迎了进来。
安国少季走了进来,红衣女子便不再哭泣,面向窗户,背对着安国少季坐在哪里,一动不动。
安国少季把他怀里抱的一把古琴放在桌子上,他朝书客他们做了一揖后道:“按照大汉的礼节,我是来回访的娘家人,能否给我一点时间,我跟她单独说几句话,顺便把她家人送给她的一些物品单独交付给她,请各位给个方便好吗?”
见是安国少季,众人点头退出房间。
安国少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红衣女子的双腿哽咽起来。
女子一句话没有说,完全跟木头人一样,等安国少季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完,她站起身来道:“我怎能相信你说到全是真话。”
安国少季指着桌子上的古琴说:“这是你养父严大人送来的,今天天亮,我酒醒后,听剑影讲了事情经过后,觉得这个红衣女子似乎和那些京城十艳的表现不相符,我心里咯噔一下,便跑到严大人的府邸装作汇报情况去打探消息。没有想到的是,我进门后,严大人的第一句话就是批评,说我把你在名单上没有排出,分明是视国家大局于不顾,儿女情长要让步国家社稷,大丈夫志当四海等等。我跪在地上求她放过你,他说你已经成了赵婴齐的人,如果我真的对你一往情深,那等大汉完成统一南越国的大业后,让我再迎娶你回来。后来我哭着跑回了家,大约一个时辰后,他把这把琴送到我家,并让我拿给你。樛氏,我真是个无用的男人。”
安国少季说了这么多话,总算喊了一句樛氏。樛氏扶起安国少季道:“既然我养父如此为国家着想,我就圆了他的愿望吧。毕竟我是他的养女,我没有其他的报答方式,只能了却他为国家统一的良苦用心了,只是对不住你。”
安国少季说:“我现在才明白,严大人昨天让我在家准备接待事宜,而他亲自操办京城十艳化装一事的原因了。说透了,他就为在我事先选好的十人名单里拉下一个来,然后换上你。我们两人都蒙在鼓里。”
樛氏道:“我养父昨天说,别人带队,他不放心。让我来帮助你,暂时代替别人一晚,可哪里想到,他给我嘴里咬的花朵上蘸了昏迷药水,又私下让剑影把我们送给两位太子,让这两个太子当场带走人。按照以往规程,他们选好人选后,朝廷要跟出嫁公主一样,举行浓重仪式的,看来我养父早就防着咱俩。”
安国少季从衣袖里取出一个药方说:“我跟你一样,我的酒杯是他让剑影单独准备的,现在想来也是蘸了昏迷药水的,因为喝完酒,我觉得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这是我特意向终南山的道士求来的方子,你按照这个方子服药,就不会怀上身孕,你只要不怀孕,就不会受到赵婴齐的左右。我对天承诺,今生非你不娶,我一直等到大汉收复南越国的那天,亲自把你迎娶过来,你要相信我,我也相信大汉有这个实力,只是时间可能要拖上十年八年,甚至更长。”
樛氏站起身,看到床上有红色血迹,她赶快站在床前,堵住安国少季的视线说:“你回去吧,今后我们飞鸽传书,你也不用再来这里。既然养父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再抗挣只能破坏了他的整个计划。我会暗中盯住赵婴齐的,我知道,就算赵婴齐将来真的做了南越王,就算立我为王妃,这场婚姻注定是一场政治争斗,你我都是牺牲品。不过有你在,真等到你迎娶我的那一天,我就是赢家了,我相信你。”
安国少季一把把樛氏搂在怀里。
樛氏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也刚刚住进来,你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为我操心。你的手怎么了?”
樛氏说了这么多话,这才看到安国少季的左手用布包扎起来。
安国少季道:“不小心弄伤的,没什么。”他亲了一下樛氏的额头说,“我没有力量保护好你,现在只能早点离开,不要给你再增加麻烦了。”
安国少季打开门,三个大汉女子先走了进来,不一会儿书客也走进门来。安国少季介绍说:“这位就是长安城大名鼎鼎的樛氏,有名的才女,希望你们多和她交流,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她会算卦,只是,只是,我对卦象了解得太少。”安国少季觉得说漏了嘴,赶快打个圆场,心想,既然她会算,怎么没有算出自己的婚姻危机呢。
安国少季出门了,樛氏没有回头,也没有相送,她的两行眼泪珍珠般滚落下来,唰唰地落在衣襟上。
书客问樛氏:“需要吃点什么。”
樛氏道:“什么也不想吃,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上一会儿,不,让这三位妹妹陪我呆上一会儿。”
书客退了出去,三个妹妹围在樛氏周围,按年龄大小站成一排,说:“姐姐给我们起个名字吧。”
樛氏道:“我那有心思给你们取名呀,我心里有多痛苦你们知道吗?名字你们自己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排在最前面的朝后面两位挤眉弄眼地说:“那就按我们说的那样,我樛二,你们一个樛三,一个叫樛四了。”
樛氏道:“你们还有心思开玩笑。”
三个人齐声道:“不是开玩笑,你成了南越国太子的心上人了,我们也今后跟着你享福呀,要是你哄不好他,我们几个人就跟着要吃苦了,咱们现在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能同甘共苦了。”
樛氏道:“你们可知,我早有了心上人了。”
“谁?”
三个人都睁大眼睛。
樛氏欲言又止,硬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不说这些了,听天由命吧。”
樛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盯着床上的血迹道:“见红了,这么快。”
樛氏本来心里不悦,看到樛二提及这事,马上一把把床上的被褥扯到地上,恨恨地踩了几脚后,又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起来。
樛二她们吓得不敢做声,樛三和樛四抱着被褥出去清洗,樛二帮着把安国少季送来的古琴放好。
樛二收拾好古琴后,陪着樛氏坐着发呆。等樛氏止住哭声,樛二安慰道:“如果真的不喜欢他,就不要给他生孩子,说不定过几年大汉征服了南越国,南越国的太子们都要发派,到时候我们再找个别人嫁了。我认识一个先生,他治病的手艺非常好,我找他帮你开副草药,保证你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但绝对不会生出孩子来,当年西施侍候吴王的时候,据说就是服这种药的。”
樛氏盯着樛二望了足有半个时辰后说:“你发誓一辈子不出卖我。”
樛二跪在地上说:“但愿和姐姐共生死。”
樛氏还不放心,问清樛二的生成八字后,在地上打了一卦,卦象显示是个泰卦,她扶起樛二道:“我们两个跪地结拜为姐妹,今后在这个大院子里,只有你我两人说心底话,我们两个知道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
樛二道:“愿为姐姐出生入死。”
樛氏拿出安国少季给她的药方道:“你盯着这个药方,背上几遍,全部记在心里,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你速到院外找那个你认识的先生,给我按药方煎好中药送来喝。记住,从今之后每天煎一次,别人一旦发现,就说我自小喝这种药,是一种养颜护心的良药。”
樛二应诺一声后,赶快出门去抓药。
樛氏一个人呆了大半天,滴水未进。书客看出樛氏对她做赵婴齐女人的敌对情绪。但他是下人,没有资格对太子的作为做任何评价,他负责太子的安全,只要樛氏对太子的人身安全不造成危险,他就算尽到了义务。至于感情这些纠结事情,他远离一点,或许更清静一点,想到这里,他索性到外边去溜达溜达,太子不在,也好好自由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