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宋婷婷身上，他希望这孩子能自己诚实说出前因后果，这样的话也说明她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也就不会再轻易带来这些麻烦。
否则的话，她若是在这件事上都处理不好，今后可能在自己的为人方面也会处处碰壁，甚至成为一个麻烦鬼。
“我不信，这东西应该不是真的…”宋婷婷假意啃着馅饼来分散注意力：“哥你可别吓我，我哪儿有胆子入手这么贵重的东西？”
“现在不是东西的真假问题，而是你的态度问题，到现在你还不愿说实话吗？”
宋哲失望的摇了摇头：“就算你再怎么讨厌我这个不懂得照顾人的哥哥，最起码你也应该相信我在鉴宝这方面的权威性，我会用这种事情给你开玩笑？”
“就算是什么真品好了，不就一个破古币嘛，能值多少钱？”宋婷婷依旧不依不挠：“万一真是我闯了什么祸，以你的身份还不能摆平吗？”
“你得明白，我充其量只是一个有点微弱影响力的公众人物，而且还是在不太引人注目的古董行业和学术圈，这件事的重要性且不论，但你要是一直以这种态度下去，以后真的犯下什么祸端，就算我拼尽全力拯救，有可能也无法挽回。”
宋哲听了妹妹的这番言论，又想起昨天好不容易从局子里出来的金鹏二人，忍不住训斥道：“赶紧说清楚，这东西谁给你的！”
“这…我说就是了，发什么火啊。”
宋婷婷嘟囔道：“也还不就是那伙给你殷勤送礼的人，只不过这东西也并不是给你的，或许他们知道你宋馆长见多识广，这么一块小古钱看不上眼，所以也就送给了我，说是让我自己把玩。”
“一块小古钱？你说这‘国宝金匮直万币’只是一块无足轻重的小物件？”
宋哲咬着牙慢慢说道：“古钱这东西虽不存在什么绝品，但这个面值的王莽新币当年只发行了百枚不到，只不过在后来的战火中损毁殆尽，如今已证实完整发掘的，充其量不到三枚，其中两枚都保存在国家级的博物馆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是吧，这东西这么珍贵？”宋婷婷瞪大双眼说道：“那一定很值钱了？你还说天上不会掉馅饼？我这岂不是捡到大馅饼了？”
“糊涂！这能用值钱来衡量吗？”
宋哲摇头怒道：“上世纪八十年代，三枚直万币中的一枚在美国佳士得拍卖行以218万美元的最终成交价被国人竞拍得手，而此后这东西的价值不断飙升，到如今我都很难估量其市场价值了，更何况咱们还不清楚这东西是不是从博物馆里搞出来的赃物，在文物保护相关条文日渐完善的今天，你的一个小小行为就有可能被人诟病，你居然还敢带着这东西满街乱晃？”
宋婷婷听了哥哥这番话，吓得几乎合不拢嘴，而下一瞬间，她便哭丧着脸跑来抓住宋哲胳臂大喊：“哥，我知错了，我不知道这事情这么严重啊，您可得帮帮我！”
宋哲沉吟片刻，慢慢叹息道：“你要是真这么一直糊涂下去，我真担心你将来怎么面对人心险恶，这东西拿到手里你居然还说是馅饼？这分明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陷阱！”
“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替我想想办法吧，我还年轻，不想就这么丢失了前程啊。”宋婷婷的两滴眼泪忽然落下，宋哲这个当哥哥的看了自然也心疼起来，毕竟这件事的源头还是在自己，要是没这么多对手和仇家，妹妹也不会遭遇这种无妄之灾。
“行了，既然知错了，以后就多留个心眼儿。”
宋哲摇了摇头，继续叹道：“其实刚刚我的话说的有些重，这也并不是为了刻意吓唬你，只是给你提个醒，让你保持警惕。而你拿到手的这个东西，也并非两大博物馆里的藏品。”
“你怎么知道？难道这东西还有什么编码？”宋婷婷轻轻擦去泪水，哽咽着问道。
“古人制币哪儿有什么编码，这也幸亏我对此物有所了解，目前发掘出的三只钱币虽大体一样，但因为流转磨损、埋藏方式，以及保养程度的不同，其实也有着细微差别。”
宋哲说着，便将钱币上的花纹指着解释道：“在博物馆中保存的两枚钱币都还保存完整，但上面的锈迹却各有不同，但咱们手上这东西的锈迹明显不同于那两只，所以这个暂时不用担心。”
“哥，你可吓死我了，只要不是什么赃物就好。”宋婷婷长舒一口气。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此物的价值不菲，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件至宝，还记得在本世纪初，北京保利拍卖公司拍出一枚王莽珍币，虽然只剩下残缺的半块方尾。”
“但也是以126万美元的价格出售，如今咱们手上这东西，品相可说完美，四周满带毛刺，保留了王莽执政后期铸币的所有特点，真不知在市场上能拍到多少价钱。”宋哲挠着头说道。
“那你刚刚不是说共有三枚出土的制币吗？这东西既然不是博物馆的那两枚，会不会是第三枚呢？”宋婷婷歪着头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那第三枚一直在国外流转，而且是为私人所藏，现在也很少人知道那东西的去向，更没人清楚其品相如何，我也只有等搜集了足够资料才能判断。”
宋哲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不过现在也不排除发现第四枚的可能，毕竟咱们国土面积辽阔，地底下还埋藏着无数珍宝，这些也都不是完全能保证的。”
“真是想不通，就这么一块破铜烂铁，怎么就会值那么多钱。”宋婷婷抱着头无奈说道：“早知道这东西这么麻烦，肯定不会一时贪图新鲜就拿走了。”
“你可真别小看这东西，也许长久以来的观念告诉人们，古币由于巨大的发行量和普及程度，所以比起其他同时期古董来说并不值钱，但无论什么东西都会秉着物以稀为贵的衡量尺度，就像我刚刚给你说的，咱们手上这玩意儿在铸造之初就只有百枚不到，你就可以想象其价值所在了。”宋哲耸了耸肩解释道。
“但它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块铜而已吧，就算再怎么珍惜，怎么会超出其原本价值这么多？”宋婷婷依旧有些不理解。
“当然，在青铜本位的铸币时代，比如秦汉，现今出土的大量同时期钱币都并没有如此夸张的价值。但咱们手上这东西却也不仅仅在于人文价值，这毕竟是王莽晚期的东西，它蕴含的历史学价值才使得此物珍贵无比，这东西就相当于一块作证史书的历史证据，它见证了一个朝代的兴衰和短时期内发生的畸变。”
宋哲皱着眉说道：“而王莽时期的乱也正好体现在其币制改革的混乱，这东西的价值不言而喻。”
“那金银这些东西呢，古人既然知道这些稀有金属的珍贵，为什么还要用青铜这种东西来发行如此大面额的钱币？”
宋婷婷慢慢点头道：“就比如这块直万，与当时的五铢钱所用同样的材质，却能价值一万钱，而到了现在又能价值上千万，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问的很好，这就是我要说的特殊朝代意义，当年朝廷就是因为大量发行高面额货币，导致通货极其严重，这也就一步步引起政治动荡和灭亡，这在其他朝代也有不少例子，所以朝代越短，其发行的古钱币就越值钱，而王莽改制只实行了九年，这个新朝也就灭亡了，你说这块钱币怎么会不值钱？”
宋哲摇头说道：“至于金银这类贵金属，在唐宋时期其实也存在过短时间的银本位币制，只不过当时的冶炼技术并不发达，并不适合大规模适用。”
“哎… 说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在强调这东西有多贵重，我怎么越听越心慌啊。”
宋婷婷瘪着嘴说道：“按理说这东西如此值钱，应该有不少制假的才对啊，要是此物也是个假货，估计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这你恐怕想多了，这几枚国宝金匮，只有傻子才肯去作假，毕竟大家都知道此物只有极少数存在，所以就算造出来一模一样的也不会有人相信，就是因为其太过珍贵，反而没人会去在这上面投机取巧。”
宋哲摇了摇头，接着苦笑道：“我已经说的这么清楚，咱就别讨论此物的详细信息了，既然已经断定这是真品，那还是赶紧想想对策才好。”
“哎，当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拿在手上还没捂热，就得想办法送走，这还真是捏着个烫手山芋啊…”宋婷婷瘪着嘴说道。
“这也不一定，现在得视情况而定，你只要能说清楚那群人的来历，以及他们是如何将这东西送到你手上的，说不定咱还可以来个草船借箭。”宋哲微微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