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永善文学》2014年第04期
栏目：和谐永善征文选登
那天下午，大嫂从老家打来电话，气急败坏愣头就跟我一句：“兄弟，我问你，你跟你大哥是不是爸妈亲生的？”
大嫂在电话中很激动，一激动，说话就颠三倒四，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说清楚，就只顾自己在那里婆婆妈妈的一阵抱怨，发牢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说：“大嫂，你慢点说，究竟是啥情况？”“啥子情况，你还不晓得？”听大嫂那语气，就是说我居然对如此天大的事情一无所知，好像我反应迟钝的样子。事实确实如此，我根本就没有听出究竟是个什么事情，到目前为止，我听到的都是大嫂的满腹牢骚，根本就没跟我讲究竟是啥情况。
我说：“晓得我还问你？”“你还不晓得！再不晓得，家里的古董都跟你拿完了，房子壳壳都怕保不住。”
大嫂这个人，她的德性和脾气我是知道的。在她那里，芝麻大个事，她可能跟你说成要翻天的样子。
“嫂子你别急，慢慢的说，究竟是咋回事？”“你去问你幺妹去，我懒得跟你说。”“关幺妹什么事？”
“哼，哼，不关她的事，那你说关谁的事？”
“究竟是咋回事嘛？”
“哼，咋的，我懒得跟你说，你问妈去，妈晓得。”
“好，好，嫂子你先别激动。”
“哼，我不激动，哼，我不激动房子都怕没得住了？”
“没那么严重吧？”
“哼，还不严重，哼，不严重你自己问去。”
我知道，要从大嫂嘴里把事情弄清楚是有点困难的。即使她把事情说了，但可能离事实的真相也有点远。她通常见风就是雨，往往是把雷声弄得很大，结果，雨呢，可能只下了那么几滴，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雨，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挂了电话，我没有急着往家里打电话。我需要冷静下来理理自己的思路，要从大嫂刚才混乱的话语中找出点蛛丝马迹，弄出这件事的大体脉络。
听大嫂那语气，好像这事跟家里每个人都有关系的样子。
家里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大嫂亲自给我打的这个电话，还有她心急火燎、气急败坏跟我说的那些气话。其实，她什么都没说清楚，只是向我这个当弟弟的狠狠发泄了一通而已，但我听出了她极度的怨恨和满腹的委屈。
“古董”，应该是这件事的关键词。
据我所知，我们家当初在划分阶级成分的时候，是属于贫下中农。而且，从小我就从爷爷口中得知，我们家祖上都是帮人的，不是做长工就是打短工，反正都是干苦力的那种人家。祖上经常迁移住所，到我爷爷他们这一代，才在我们现在居住的这个地方定居下来。在爷爷跟我讲述的那些家族往事中，我听到都是有关祖辈们受苦受难的迁徙经历，以及长期居无定所、食不果腹、衣不御寒的生存状态。
小时候，我也听我外公讲过他们家族的经历沿袭，跟我们家差不多的样子，都是属于贫下中农，跟土豪劣绅、地痞流氓都扯不上半点关系。
说这些，我只是想说，在这样的家族背景之下，我们家跟金银财宝或者古董宝贝之类的事情肯定扯不上什么关系。在我的意识中，可以堪称“古董”或者“传家宝”的，如果不是祖上传承下来的金银财宝或者古董，那就是一种属于家族所独有的优良品质。而对于后者，我对自己的家族没有多大的信心，因为我们既不是豪门贵族，也不是书香门第，祖上都是干苦力的人，所做的事都只是为了解决生存所需而已。如果说，在这种生存境遇中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品质的话，那可能就只剩下“老实”、“本分”这样的字眼了。而这些字眼，又常常用在广大农民或者底层民众身上。如此一来，它就是属于大众的，至少是属于广大农民这一大众的，属于农民大众笼统的、基本的品质。
想了半天，我也没有想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知道大嫂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我得跟大哥打个电话了，看看他知不知道大嫂说的那个事情，如果他知道，可能会明白一些。
我问大哥，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说：“没啥事啊！”
我说：“大嫂打电话跟我说……”
“你嫂子跟你说啥了？”大哥听到我一说大嫂跟我打了电话，就显得有点迫切的样子。“她跟你咋说的？”
我说：“我就是没听清楚才打电话问你的。”
大哥沉默了半晌，犹犹豫豫地说：“他们那事，那个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晓得——他们咋整的。”
我问：“究竟是咋回事嘛？”
大哥说：“我也不晓得，干脆你直接打电话问妈吧！”
我问：“大嫂说的什么古董，是怎么回事？”
大哥说：“我不晓得，你去问他们吧，要他们才搞得清楚。”
从大哥的口中，也没有听出点门道来。但在与大哥的通话过程中，我觉出了大哥语焉不详中混杂着吞吞吐吐的犹豫和稍带不满的情绪。这不是大哥说话的风格。但是有一点，在大哥的话语中，我觉得问题可能没有大嫂说的那样严重，不然，大哥肯定会跟我讲的。这么一想，稍微宽了一下我的心。
大哥叫我去问“他们”，我估计，他说的“他们”，应该是母亲，或者父亲，或者妹妹，或者大嫂，除了这几个人之外，不可能还有其他人。但是，以大哥对这件事的态度而言，可能这件事不仅仅只是跟他所说的“他们”有关，或者说这仅仅只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这个事情跟大哥也有关系，甚至跟我也有关系。也就是说，这件事跟每个家庭成员都有关系。如此看来，那确实是一件家庭内部的大事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周旋了大半天，居然没有弄出点头绪来。
母亲在秋天刚做了个大手术，差点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如今身体还在康复中，我能直接打电话去询问她么？
还有妹妹，因为母亲做手术，几年没有回过家的她，才带着五岁多的外甥从她打工的浙江赶回来，母亲出院回家之后，她就暂时留下来在家照顾母亲的生活。现在，她已经成了这个家的客人了，我怎么可以直接打电话向她询问家里的事情呢？
至于父亲，一个吃闲饭不管闲事的人，家里的事情，他基本上是不过问的，也懒得过问。通常情况，他对家里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情都是不闻不问的，也不发表意见和看法。我估计，想从他那里打听到一点可靠的消息的可能性也不是太大。
我想，干脆跑回老家，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明明白白，免得大家心里都是疙瘩，一天叽里咕噜的，难受。但又觉得，这个事情，既然没有大嫂说得要翻天的样子那样严重，至少在他们看来，我已经知晓有这么一回事了，我是会过问这个事情的，也不会弄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吧！
我觉得有点奇怪，这件在大嫂看来如此气愤，而且引起了大哥的注意的事情，母亲或者父亲，还有妹妹，怎么就不跟我通个气呢？难道他们还蒙在鼓里，对大嫂的举动一无所知。这不太可能，依大嫂那个不会转弯的脑子和急性子脾性，以她跟我讲的那种语气和严重程度，还不把家里吵翻天才怪呢！难道，确实是父母或者妹妹做了什么理亏的事情，使得他们难以向我启齿这件事情？这个假设对于妹妹来说可能成立，但对于父亲母亲，就没那种必要了嘛！他们是父母，应该也不会做出亏待子女的事情来，即使有什么疏忽，那也没必要这样在自己的儿子面前遮遮掩掩的，已经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了，问题还得解决才对吧！或者，大哥大嫂对他们所说的事情有可能也只是道听途说，对那件事情的真实情况他们也拿不准，没有真凭实据，心里没底。
于是，我横下一条心，继续持观望姿态，看他们下一步又要做出些什么动作来，然后见机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