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涼介想到了当地的一个传说。人被杀后,会因为怨气而化作怨灵,进入亲友的梦中说出真凶的名字。
“你不要怪我。”涼介撬开了信吾的嘴,用最细的第一弦勒下了信吾的舌头。
信吾的尸体还温热着,血液也还没凝固。涼介勒下信吾的舌头时,信吾竟然还像活人一样流出了血。
涼介在水畔洗干净了自己的手和信吾的舌头,他用手绢包住舌头,放进了怀里。然后,他将信吾推入了水中。
“静静沉入水中,被河童吞噬吧。”
看着信吾下沉,涼介转身埋了那把三味线,抹去自己的脚印后走了。他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回到了琴坊。现在唯一需要处理的问题就是他的伤,涼介的伤大多集中腹部和手上。
腹部的伤倒没有什么问题,穿好衣服,别人不会发觉的。但他作为一名工匠,手上的伤就难以掩盖了。
他钻进自己的房间里包扎手上的伤口,绷带缠了又解,找不到方法藏起手上的伤。
涼介把信吾的舌头和三根琴弦放进了竹筒里,封存起来。竹筒放到了房间的最深处。他拿起工具开始制琴。
黄昏降临,在晦暗的暮色中,阿月最先发觉信吾不见了。热恋中的情侣总渴望着一直腻在一起,她原以为信吾有事出门了,但这么晚都没回来,还是头一回。所以,阿月有些心急。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涼介。
三人一起长大,阿月将涼介视作哥哥。信吾还未归家,阿月推开了涼介的房门:“信吾还没回来,你知道他去哪了吗?”阿月的声音中满是焦急。
涼介像被阿月吓了一跳,手上一滑,刀划破了他的手。
“我吓到你了吗?”阿月急忙拿出手绢想替涼介包扎。涼介捂着流血的手躲开了,他别过身子,随手用一块布包住了伤口。
“没事。”涼介说道,“信吾他还没有回来吗?我听他说过,他午后想去外面逛逛,但不知道去哪了。”
涼介仿佛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带着阿月走出自己的房间,“都已经这个时间了,我也有些担心他。”
“找人一起去找他吧。”
“师父不会同意的。”涼介皱眉道,“才一个下午没回来,师父不会把这放在心上的。”
“那你会和我一起去找吗?”
阿月望着涼介。看到那种眼神,涼介就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点了点头。
但是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信吾呢,涼介已经将他沉入水底了。他们两人直到深夜,筋疲力尽才回到琴坊。琴坊门口的灯还亮着。
一位老人斜靠在门前,似在等人,那人正是三池师父。
“多晚了,你们还知道回来吗?”
阿月嘟着嘴说道:“信吾还没回来,我去找他了。”
“他都多大的人了,做事有分寸,最迟明早就会回来的。”三池师父问他们,“晚饭吃了吗?”
果不其然,师父不赞同他们深夜外出寻人。
“没。”
“那就别吃了,饿着。”
三池师父转身回屋,让他们两人也早点进来。三池师父瞥到了涼介手上的包扎,但他什么也没说。
涼介接受了三池师父的惩罚,饿着肚子回房就准备休息了。
阿月来了,她端着点心和热茶来了:“对不起,让你被我爹骂了,你陪我一起吃吧。”没等涼介答应,她已经挤进了涼介房内,将点心塞到涼介手里。
“饿了吧,对不起,我不该拉着你在外面乱跑的。”
三池师父说信吾明早就会回来,阿月的担忧减轻了一些,但心中的忧虑依然存在,她来找涼介也是为了寻求安慰。
“你的手怎么样了,我替你包扎下,换药吧。”吃完点心,阿月想去碰涼介的手。
涼介将手缩了回去:“我已经换过药了。”
他手指上的勒痕不能被其他人看到。
阿月见自己无事可做就回去了。
看着阿月的背影,涼介的胸口有些滞闷。
第二天,信吾依旧没有回来,三池师父在阿月的恳求下,让全部人出去寻找信吾。
“吉冈,你走错路了。”重兵卫摇头道。
吉冈嘴硬道:“才没有走错,头,别忘了,两年前我来过这里。”
“但你所说的近路把我们带离了官道,到了这个地方。”
眼前的景色是陌生的,吉冈皱着眉头:“明天,我一定会找对路的。”
座敷童子案后,两人回江户复职,上峰并不催促他们,因此两人也不着急。吉冈说他认路,重兵卫也就让他带路了,可他却走错了路,两人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天色已晚,考虑到连夜赶路,多有不便,两人准备先在这里住上一晚,不过在这之前,他们要先填饱肚子。
“吃蒲烧吧。”重兵卫道。
“好啊,好啊。”吉冈咽了一大口口水。
“作为带错路的惩罚,你付账!”
重兵卫不给吉冈反抗的机会,拽着他往前走去。远处一条河,两岸是绿油油的青草,零星有几株杨柳,这地方的南边有一块大泽,河的源头也在那儿,由于地势落差,河水有些湍急,哗哗的水流声让人胃口大开。
一家旅舍外打出了烧酒和蒲烧的招牌,重兵卫停下了脚步:“就是这里了。”
吉冈松了一口气,这家店看起来挺普通的。他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安心地走了进去。里面没有其他客人,两人坐到了角落里。
“来一壶烧酒,两份蒲烧。”吉冈喊道。
所谓的蒲烧,就是把鱼破开剔骨,制成鱼片,涂上以酱油为主制成的甜辣汤汁,然后烤制而成的料理。其中最美味的莫过于蒲烧鳗鱼,蒲烧鳗鱼能增加体力,土用丑日,也就是盛夏乏力时,吃蒲烧鳗鱼,那真是极乐。
虽说现在还是春天,还不到吃鳗鱼的时节,但蒲烧鳗鱼这种东西无论什么时候吃都是美食。
重兵卫又追加了两样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