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华传奇》2010年第07期
栏目:历史传奇
已经是暑假最后两天了,下季就要高中毕业,赵坤独自一人躲在沙河堤上一棵夜柳树下,争分夺秒地看着一本刚借来的《青春之歌》。书虽然破破烂烂无头无尾,可那年月“破四旧”把好多书都当毒草打倒焚烧了,没有什么更好的书可看,年轻人一见这些稀有的书就如获至宝。这会儿的一段正精彩:林道静已搂住卢嘉川的脖子了……赵坤感觉那卢嘉川就像他自己,是他被林道静紧紧地搂住了。在深深地陶醉中,他情不自禁,浑身发燥。就在这时来福突然叫喊一声,把他吓的几乎要跳起来。“好哇!躲到这儿看黄色小说,可让我逮住了!”
在那个特定时代这种书属于禁书,偷看会惹麻烦,赵坤的惊魂几乎要飞上天,回过神见是来福才松口气。两个人是从小到大一直要好的伙伴,现在都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对女人之事正非常好奇,两人常常相约结伴,一起去找张三爷听他讲过去的风花事儿,以过过耳朵瘾,因此两人不分彼此。赵坤埋怨道:“要死呀你!一惊一咋的,把我的魂都吓掉了,你赔得起呀!”
来福笑道说:“我不是有意来吓你,是有好事找你商量。”
“啥好事快说!”
来福神秘兮兮地说:“从河南来了个逃难的女人,”来福抬手一指河上边,“就在那,咱们想法把她给张三爷领去,张三爷从此再也不用当光棍了,他一高兴我们俩又该有酒有肉了,这女人与他整到一起,定能再整出来新段子来。”他们常在张三爷那里听故事,平常没有少吃喝张三爷的,所以他们知恩图报,有这么好的新鲜事,自然首先想到的是张三爷。
“说什么呀!你是谁?就像天地都是你的一样,人家一个大活人,你想送谁就送谁?”赵坤认为来福说的太轻巧了。
“这个女人与人家不同。”见赵坤不信,来福有些急,“她是遭大水家里的人都没有了逃荒出来的,她说她没有家也没有亲人,不回去了,想在这儿找个地方做活,管她吃住都行。我看和三爷年龄正合适,三爷正瞌睡来着,这不正好来了枕头?他俩夜里要是再整出点新花活来,咱们不就又有好故事听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一个外来女人,还会有真心话对你说?”
来福说:“我妈在河上边洗衣服,那女人从那里路过,这会正在与我妈唠嗑,我在一旁听见了。”来福说着又朝河上一指。赵坤看见河边不远处,来福妈正在边洗衣服边与一陌生女人说话。
赵坤也一下子来了兴趣:“你说我们怎么对那女人说?就咱两个大不大小不小的毛头小子,去找人家一个陌生妇女,没头没脑冷不丁地说,我们给你找个男人?那样还不把人家吓跑?不把事办砸才怪哩!”
来福说:“三爷是什么人?他是个女人经,那话还用得着我们说?只要我们想法儿把她骗进三爷的门,那事就算百分之百的了。”
这下来福才真正说到点子上,赵坤完全认同他的观点。张三爷的确是非常了得之人。他表面上文质彬彬,怎么看都像一个学问人的样子,但两只贼眼里躲藏着不尽的鬼主意。在寨门口的核桃树下他常讲他的女人经,令来福、赵坤这样的毛头小子们吃不香,睡不着,越听越想听。他有相声演员和评书演员的双重才能,故事在他口中层次分明,轻重得体,表情丰富,而且用词文雅。讲到关键时刻,叼在嘴里的半截烟长长地来上一口,眯起眼回味好一阵,故意叫后生们牵肠挂肚。后生们评论说,别看张三爷轻言细语,就是出味儿,让你听了就上瘾。特别是他称呼贴切,喻意高深,妙语连珠,是村里任何人都不可及的。张三爷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张三爷虽然没读过一天书,但却识字而且还能看通五经四书,讲《三国》说《七侠》能和书本上的段落吻合,后生们听着只叫绝。张三爷会骑自行车。土改时,在桃花寨看见过自行车的人都不多,那天区长来桃花寨检查生产,把自行车停在寨门前的打麦场上,三爷抓过区长的自行车迈腿骑了上去,在打麦场上稳稳当当地转他十几个来回,令在场的男男女女只拍手。张三爷没有结过婚,一辈子打光棍,但他精通女人到了出奇的地步,要实践有实践,要理论有理论,并还能弄出一套高深的哲理来,这又让人叫绝。他征服女人的本领更是出奇,他说再稳重的女人,只要他动动脑筋不出三月准上手,他说他玩过的女人足有一汽车,还说“十个女人九个肯,只怕男的心不诚”、“贞节女怕的是缠头汉”。他当初这么说时他的表哥许四不信,说他吹牛皮不怕嘴皮疼。张三爷说不信你拿四表嫂试试。许四说试试就试试,我就不信邪。
这天,许四躲在窗外注视着,张三爷口袋里装了两袋红枣来到正在纺线的四表嫂面前,四表嫂最先还是一幅十分正经的神情,不理睬张三爷,低头用心纺线。张三爷没趣找趣,掏出一个红枣丢过去,没有打着她可也惊动了她。四表嫂抬眼见张三爷嬉皮笑脸地朝她丢飞眼,骂道:“三鬼,滚远点。”四表嫂稳定情绪接着摇她的纺车。窗外的许四在心里暗喜。这时他见张三爷又扔过去一把红枣,有两个正好打在她的小脚上。四表嫂这回又抬起头来,只见张三爷还是一脸淫笑。四表嫂斥道:“三鬼要干啥?就知道你不正经。”
“玩!你咋知道我不正经?你说我不正经好,还是正经好?”
“我懒得操你那份蛋(淡)心。”
“你不操我的咸(闲)心,我可是在操你的蛋(淡)心罗!”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走过,张三爷不慌不忙,当他将第五次把红枣散过去后,再看四表嫂,不是掉弦就是断线,那是心不稳的最初表现,四表嫂开始动心了!许四在窗外看得真切,终于看不下去了,忙跑进来叫道:“哎呀三表弟使不得,使不得,你的确见过世面,百里无双,我服了。”
张三爷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段极富哲理的骚故事,他常把这故事当作自己玩众多女人的理论依据。他说玉皇大帝造就人类时,只派了七个人下界,来世间传种,四男三女,临走时一对一对的配了三对夫妻,唯第四个男人是单身,单身的男人感觉不公平,回去问玉帝:“都认为你最公道,为什么这一回偏心眼?为什么他们都有妻唯我无妻?”玉帝说:“世上之事都不会百分之百的圆满,我这样安排已经很公平了。”单身男说:“我没有女人怎么过?”玉帝说:“你虽没妻,但我会要众人之妻来做你妻。”单身的男人说:“那无疑是叫我跑破鞋,偷女人,做那叫人唾弃的苟且之事,我能那样么?”玉帝说:“我不能对人间说能!但我允许你那么做,世间有好多事都这样,能说的不能做,能做的不能说。”玉帝还说,“我已经封就,不信你下去看看,没有破鞋不为村,那就是为天下没有老婆的人而准备的。”
张三爷睡过那么多女人,到老还是光棍一条。他讲这故事虽然有诡辩因素,但也有他的情理之处。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那种人和那种事虽让人们说三道四,但世界必需有那种人和那种事来维持“平衡”,和现在人们所提倡的生态平衡没有两样。
张三爷还有一套床上花活,他说他有十种玩法,而且种种有套路样样有名称:一种叫鲢鱼上水;二种叫老母猪卧泥;三种叫墙上贴门神;四种叫隔山取火……
张三爷还说,戴笠、马步芳的女人他都玩过。这话听起来太邪乎,让这些乡巴佬们不知道天在哪儿地在哪儿了,许四又想说他吹牛皮,但这次张了几下嘴,最终没敢说出来。张三爷一口气能说出女人那地方的有好多种。如一朵花,上三角,下三角,一杆直什么的,于是人们对他所说的一切不信也信了。但张三爷玩女人有规矩,“兔子不吃窝边草”,不和身边的女人乱搞,要不他把一村的男人都吓坏了,那他还能在桃花寨生存?这一次如果张三爷能留住这个河南来的女人,那桃花寨的男人们就更加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