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新是公司的老人儿了。从副科级、正科级、副处级,一直干到今天的总经理。所以,他对这个案子也是知道的。由于過去没直接管過,也仅知道个大概。今天输了,明天赢了,这些他都知道。但是,输是怎么输的,赢又是如何赢的?那就不十分清楚了。官司打了这么多年,到了关键时刻,都估摸着能最后胜诉,不料又输了。判决书一下来,他的前任田总经理就灰溜溜地退了二线。盛怀新想,我就不信这个邪,明明有理,就打不赢这个官司?也就暗暗下了决心,要把官司继续打下去。他要打赢这场官司,然后风风光光地退下来。他想的还不仅仅是自己的风光,还有更深一层意思。这个官司还关系着几百口子职工的切身利益。能在退下来之前,赢了这场官司,为职工办件好事,也不枉为官一任。
盛怀新的前任田总经理赏识赵勇,所以,有一段时间就由赵勇跑这个案子。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官司不仅输在田总手上,也是输在了赵勇的手上。就是这一点,成了他下决心换掉赵勇的理由。他一直不喜欢赵勇。为什么?他没说,也没人问。
他让宋鹏飞重新接手这个案子,并不是十分喜欢宋鹏飞,而是除了宋鹏飞,再没有第二个人了。于是,就让宋鹏飞把案子接過来。
宋鹏飞就把这个案子的前前后后,向盛怀新作了详细汇报。当然,汇报时也夹杂了自己的分析判断和预测展望。经他这样一介绍,盛怀新就更增强了打赢这场官司的信心。
盛怀新说:你这样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道理在咱这儿嘛,怎么就不能赢呢?
宋鹏飞却意味深长地说:功夫在诗外,是咱诗外的功夫不到家呀。
还不到家?你知道咱为这个官司花了多少钱?说出来吓你一跳。
要是官司接着打,这钱还得继续花。
花,花到拿了咱钱的那些人不好意思为止。我就不信,咱这诗外的功夫做不過他们!
照你这样说,咱打这个官司还值得?
值!怎么不值?我们不能只算经济账,要算政治账。这么一大块国有资产,在咱手里丢了,咱就是千古罪人。
宋鹏飞说,是啊,国有资产是一个方面,关键咱还有几百口子职工,官司的输赢都关系着他们的切身利益。
对,对。你能有这样的认识我很高兴,咱们想的一样,高管层也是统一了这个思想的。有了这个思想基础,咱们的工作也就有了根基,有了方向。总的一句话,咱得想办法挽回这个败局。盛怀新说到这里,起身为宋鹏飞续了水,又给自己的杯子也续上。然后坐回黑皮转椅上,望着宋鹏飞,等着宋鹏飞说挽回败局的办法。
宋鹏飞没有立即说话,却掏烟递過去,点上,然后坐回去,自己也点了,吸一口,又吐出来,说:这次中院判决可是终审判决。
终审判决怎么了,不是还有省高院吗?
有省高院不假,但是,省高院不会受理中院终审判决案件的。
就没有办法了?
说不好。目前看,真还没有好办法。刚才接了你的电话我就想这事,到现在也没想出好法儿来。再找中院肯定是不行了,他能自己否定自己?他不可能自己推翻自己的判决。
盛怀新说:我知道,难度肯定有,但是,这些年的经验让我坚信一条,办法总比困难多。路是人走出来的,只要你努力,没有不可能的事。不是说功夫在诗外吗,我们也要做好诗外之功。从现在开始,你就全力以赴,我就一条要求,让省高院過问这个案子。我就不信了,心诚则灵,工作做到家了,还有办不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