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黄河》2004年第05期
栏目：小说世界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小毛还在刘贝的办公室呆着，刘贝要联系的一个朋友电话无法接通，拖住小毛让她陪她，小毛只好陪她。刘贝隔几分钟就拨一次电话，心绪不宁。小毛茫然地看向窗外，目光空洞散漫，没有一个焦点，心里也是烦烦的。窗外是萧瑟的冷风，冬天的夜来得很早。刘贝最后一次电话打通了，但她要找的朋友在外地，刘贝的叹息加长了两倍，情绪一落千丈。爱情使人烦恼。小毛看着电话，很想与谁聊聊，不管是谁，反正她感到太孤独太寂寞了，小毛也是渴望爱情，她的身体里燃烧着一种强烈的渴望，确切地说，不是身体里，而是她的思想里，她渴望一个强大的男人拥她入怀。
刘贝的失望扩散到房子里，坚硬冰冷，令空气很压抑。电话终于被她置之一边。小毛说，我们走吧。刘贝没有回答她，小毛只好把欠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这时候她觉得刘贝简直不可理喻。自己苦着自己还得让别人陪。夜更深更浓了，小毛觉得这样干巴巴地坐下去怪没意思，就拿起了电话，她想拨给一个亲近点的人，现在刘贝的失意也波及到了她的内心，她必须从这种坏情绪里跳出来。
电话响了3次后接通了，那边刘伟问，喂，谁？小毛停顿了一下说，是我。好久没有联系了，刘伟一下子听不出小毛来。小毛只好告诉他，我是小毛。刘伟有些意外与惊喜。小毛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刘伟的情绪传递给了她，她受到了鼓舞。刘伟告诉小毛他刚加完班正要离开办公室。还不等刘伟问，小毛赶紧说，我没事，随便给你打个电话。小毛确实是因为无聊，按说她是想找一个亲近点的人说说心里话，可不知怎么电话却打给了刘伟。因为彼此疏远，她觉得打给他合适些。她有一个宽松的心情。没事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刘伟说。你在哪儿打电话呢？我在单位，不一起去了。小毛说。她仿佛看见刘伟竖起的领子，外面太冷了。刘伟坚持说好久不见面了一起去吃饭，刘伟一再坚持，小毛只能在电话中说，要去，我还得带一个朋友。刘伟说行啊！小毛就用手把传话筒盖住，问刘贝去不去，刘贝正想心事，听说有一个饭局就说去。小毛就告诉刘伟她们说好了，一起去，两个人说好了在啤酒鸭饭店，电话就挂上了。
不仅小毛精神了，刘贝也精神了起来，当然不光是因为有一个饭局，而且要和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坐在一起。刘贝问小毛是谁？小毛说刘伟，一个我准备嫁他却没有娶我的人。小毛说得半真不假的，刘贝的精神一下子跑了。我不去，我去干嘛呢？刘贝以为小毛与刘伟还有故事。小毛说逗你玩呢，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去吃饭纯粹是为了你，你男朋友不在，看着你闷闷不乐的，烦。
路上，刘贝问小毛真实的故事是怎样的？小毛说，她与刘伟谈过朋友，通过一年信，后来不了了之。小毛说的是真的，刘伟说过爱她的话，在信上。但最终没有作任何承诺。他们的爱情仅仅限于纸上谈兵，没有任何热烈的内容。后来通信中断后，他们的联系便也中断了。
那么谁先移情别恋的？刘贝问。小毛说，可能是我吧，与刘伟失去联系后，我差点很快就嫁掉。心里面空落落的难受，主要是对男人失去信心了。
这件事过去多年了，要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小毛是不会提起的，她早已把刘伟忘掉了，谁会记得一个学生时期的恋人呢？就在这样很偶然的冬日的晚上，小毛毫不介意地提起了她过去的一个生活片断，它只能代表她过去生活的一个片断。伤感和期盼都不复存在了，就这样小毛朝刘伟约好的地点走去。
刘伟已等在了啤酒鸭的门口，小毛远远地就看到刘伟在搜寻她们，他的目光在夜晚的灯光下四处碰撞，最后碰在了她的身上。小毛还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刘伟绅士地站在他们身后，说房间已订好了，他出来等她们好久了，小毛和刘贝磨磨蹭蹭地走进去了。
吃饭的时候刘贝使劲地盯着刘伟看，她把刘伟当小毛的男朋友看，还说一些热乎的话，小毛并没介意，她知道深浅，刘贝只是瞎起哄而已。不过也许她的解说传递给刘贝一种温情的东西，她与刘伟过去的已结束的温情在刘贝的心里跨越过时空，延续了下来。
新上的什锦火锅冒着腾腾的热气，驱散了刘贝的失落，刘贝兴高采烈地感激刘伟的这顿饭局，甚至感激了几次。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刘伟带给她一种好心情，她从那种漫无边际的绝望中解脱了出来。
小毛也在这种温暖的氛围中兴高采烈了起来，她跟刘伟拉起了家常，父母、工作、孩子，刘伟的老婆，刘伟的老婆是最后一个话题，小毛问得小心翼翼。刘伟言简意赅，没有深入下去。吃完饭的时候，刘伟站起来，等刘贝和小毛穿大衣。紧身毛衣衬托出小毛全身的曲线，后来刘贝说，刘伟那样看着小毛不会没有想法，刘贝坏坏地说。假如是我，我真想上去抱一抱。
抱一抱又怎么样呢？小毛说，你说他会有什么想法？刘贝说没听说过那句民谣吗？后悔当初没下手。小毛被刘贝逗笑了。这完全是女人私下的悄悄话，但从此刘伟就成为小毛与刘贝之间一个公开的话题。
出来的时候，刘贝嘱咐刘伟，把小毛送回去。她完全是一个知冷知暖的朋友的口气，刘伟听着刘贝的嘱咐，看着小毛，没说行不行。刘贝嘱咐完，就打车走了。刘伟说我们走走吧，小毛说行我们走走吧，她要装出心无芥蒂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和刘伟这样在街头漫步，要是时光能倒流，小毛觉得他们可以重新享受青春的好时光。
刘贝一走，他们反而冷场了。小毛想轻松热烈一点，但刘伟沉默寡言，也不知他想什么，像过去一样。小毛没话找话，要不她就难受死了。后来走到一家茶坊门前，刘伟说我们进去坐坐吧。小毛说行。反正时间还不是太晚，而且她很愿意听刘伟的安排，也许是因为他沉默寡言，小毛便觉得无法违抗他的每一句话。
茶坊里很安静，侍应小姐在二楼的大厅里给他们找了间小茶阁，他们就坐下了，小茶阁很小，简直跟积木搭起的一样精致，只能容他们面对面地坐下来。刘伟脱下了棉手套，为小毛倒茶。小毛拿起了刘伟的手套，把她的手套进去，她的手显得小极了。
小毛觉得那种氛围美极了，淡淡的轻音乐在他们沉默的时候偶尔飘进来，柔和的灯光悬挂在上空。虽然已过了谈情说爱的年龄，但小毛在这样的境况下渴望一场恋爱，这种心情随着婚姻的推移逐渐明晰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