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1058600000001

第1章 天地

来源:《江南》2018年第03期

栏目:长篇小说

21世纪初的中国有一位诗人叫陈二,他身份证上名字是陈多宝。那个时候大多数中国诗人都有一个笔名,有些还有好几个笔名。诗人陈二,也就是陈多宝,1971年出生于浙东台州一个叫山根陈村的小山村。据《海东陈氏族谱》记载,陈氏祖先从南宋淳熙年间开始在此生息繁衍,经过了七八百年,陈多宝出生时依然只有六七十户人家。

中国人选择聚居的地方都要看风水,好风水最简单的模式是:村后有靠山,村前有流水。

陈多宝常听村里的大人们说:“陈氏祖宗当年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村庄所在前后都是高山,正好像一艘船,村庄正好在船底,村口的那棵唐朝古樟就是船的桅杆,这样,子孙后代会一帆风顺。”

山根陈村前后都是地图上的无名小山,但山根陈村人的祖先却给它们分别命名并一代代相传下来,他们称村前的山叫“前门山”,村后的山叫“后门山”。

前门山就是陈多宝每天醒来后抬头见到的那座山,也是他这辈子见到的第一座山。在读中学以前,他都觉得前门山似乎高不可攀。村里人称前门山最高的山峰为天灯盏,据说翻过前门山就是仙岩街,站到天灯盏上都可以看到海东县县城的电视塔,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大海。前门山的山谷是梯田,两侧是坡地和茶园,高处则是茂密黝黑的松树林,那里有很多兰花,每年春天,小伙子和姑娘们都要到那里挖兰花。

后门山不高,山顶到处是裸露的白色大岩石,零零星星长着几棵老枫香。东边是竹林,中间是菜园,西边是梨园。上了后门山岭头,后面还有无穷无尽的山绵延着,山越远则越高,直到经常云雾缭绕的大名山。

从后门山岭到大名山之间,从山顶到山脚延伸下一个个山湾,都是坡地和树林交错。村里的柴草、番薯、麦子、茶叶、花生、板栗及蔬菜都长在这些山湾里。

后门山岭西侧谷底则是一个水库,水库对面就是村里的坟山。

除了环绕着村庄的几块水稻田,山根陈村的田地几乎都是山坡上的梯田和梯地。每一块田地都有名字,如扁担丘、菜刀丘、棺材丘、老鼠尾巴丘、五斗、三箩、老爷殿上、水库脚下、新秧田、老苎地(即使不种苎麻了,也还这么叫着)。

在山根陈村,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张地图,每个人都熟悉全村的每一块田地的每一个角落,熟悉哪里经常能捉到蛇,哪里曾经倒死一头牛,哪块田岸曾经在哪一年的“做风水”(台风)中倒塌过,哪块地曾经长过一株梨子味道特别甜的大梨树。他们甚至熟悉山上的每一株树,每一丛草,每一块石头。

哪怕是自己出生的村庄,熟悉她也有一个过程。山根陈村虽然是个小村庄,陈多宝到了读小学才走遍全村,而直到高中毕业他都没有把附近的山山湾湾走遍。

一条小河沿着山根陈村前门山的山脚流过村前。小河是海东县母亲河仙海溪的一条小支流,在以前的地图上一直是一条无名小河,后来因为政府实施“五水共治”政策,需要给每一条小河命名,才叫它“山根陈溪”。之前和之后,山根陈村的人一直叫它溪坑,更多的时候就叫一个字:坑。

山根陈村的坑在村庄前也就一百米不到的长度,但却分了好几段,每段也就十几米的长度,却各有名字。最上面有一个拦水坝,蓄水成湖,便于将河水引入村边的稻田,因为边上有一口全村公用的大水井,就叫水井头,是村里洗菜的地方。水井头下来是弯龙潭,被坝上的小瀑布冲击成一个大水潭,是小孩子夏天玩水、洗澡的地方。弯龙潭下来是小水井——其实并没有水井,或者村里有大水井之前曾经在这附近有小水井,这是村里洗衣服的地方,围了半圈光溜溜的石头,让人可以站立,也可以在上面给衣服涂皂、揉洗、敲打。小水井下面是一大片连在一起的光滑的墨色石头,有两个深潭,分别叫上龙潭和下龙潭,两个龙潭之间一道赭红色的光滑的水沟,胆子大一点的小孩经常在这里玩滑滑梯,从上龙潭一直滑到下面的大龙潭。再下来就是石埠头,沿着几个大石头可以通到对岸,是用来洗粪桶的。石埠头以下就叫石埠头下,是扔死鸡、死老鼠以及抛弃死人衣服的地方。

山根陈村的大人们一年四季都喜欢坐在村口的大樟树脚下的几块光滑的大石头上聊天,那些石头形状不一,有长条的,有扁的,有圆的,颜色深浅也不一,并且会随着天气而变化。

陈多宝经常会听到大人们对自己村庄的总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山根陈村是穷山恶水,后门山太矮太贫瘠,所以出不了一个小官卵,门前坑水太浅,所以出不了大财主。”

村里的人好像都恨山,他们一辈子主要就是爬山挑担,把肥料一担担地挑上山,把柴草、粮食和蔬菜一担担地挑回家。大人们对不喜欢读书的小孩总是一句话:“不肯读书,你总归是爬大名山的命。”大名山是山根陈村最远最高的山,从后门山上,经过后门山岭头,还要走过树木岗、流沙塔、娘娘帽湾,空手走上去都要一个小时。

村里的人好像也恨水,他们处在水的太上游,水太浅,坑太窄,水里能捞的东西几乎没有,更不用说用来开船。村里人每天都心里念着仙岩街,念着县城海东街,向往着城里的日子,对村里的生活显得无可奈何。

但村里人又离不开山,渴望山上的大树和柴草都跑到自己家里来,于是就作兴偷树和偷柴。那时候山是村里共有的,只有在指定的日子才可以集体上山砍柴。村里四边都是山,但大多数属于外村西胡村,因此,这个村每户人家如果不偷几担柴都是过不了冬的。

白天,山野上到处都有人,没人敢偷树砍柴,夜晚必须要有人看守,叫望山。村里在山上专门造了一间茅草屋给望山人住,大小和龙王殿差不多,只是龙王殿是没有门的,也没有眠床和几块石头搭起来的灶台。

望山的是一个叫老百晓的老头。老百晓还有一个绰号叫“烂死人干”,因为他从来不生病,晚上也不怕任何鬼神或者野兽。老百晓和他的狗每天晚上都住在山上。

老百晓会讲“大话”(故事),小孩子常缠着他讲大话。据说他碰见过鬼,他还和鬼讲过话,并且这个鬼就是大桥的爷爷。大桥的爷爷死之前,小孩子都见过的,当时他是村里最老的老头,年纪有八九十岁了,连老百晓和他相比都像是小孩子。他笑眯眯的,从不说话,有点像庙里塑的老爷,所以人们都叫他老爷。最奇怪的是,夏天的时候,他不穿上衣,他的两个乳房大得下垂,走路时会晃来晃去。他是一年下大雪的时候死的。

老百晓总是那么笑眯眯,从没看见他伤心过。村里的其他人好像多多少少有忧愁,有脾气,他却从来不和人吵架。就是碰到偷柴的,他朝没人的地方抛抛石头,宣讲一下村里对偷柴者的惩罚规定:“偷柴要给全村分馒头的,偷树要给全村分猪肉放电影的,我看你还是省几块铜钿吧。”表示他已经知道了,也不像外村的望山人追过来夺你的柴绳和柴刀,甚至当场把你的竹枪(挑担用的竹棒,两头削尖)一刀两断。

比山更高的是天。老百晓给小朋友们讲过天的故事:

“天本来是贴着地的,就贴着每家的屋顶,站在二楼的窗前或者爬上院子里的大树就可以直接摸到云朵和星星。因为村里有个小孩放了一个屁,天怕臭,就跑到了半山腰。后来又因为人们放鞭炮,天怕痛,就跑到了天灯盏。天灯盏上有一个老头烧灰,天怕呛,就跑到现在那么高的地方去了。”

山根陈村上空的老天,有时候空无一物,有时候云霞密布,有时候雷电交加,有时候星月满天。在陈多宝读中学时读到天文常识之前,天对他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他听大人们说,天的高处住着各种各样的神仙。

村里人叫太阳为“日头佛”,叫月亮为“月亮佛”。碰到月食,村里的大人们不说月食,而说月亮佛被天狗吞了。月食的晚上,老太太、小孩子都敲锣打鼓,敲脸盆、放鞭炮,村里非常热闹。据说,大家用响声把天狗吓跑,让天狗把吞在肚里的月亮佛一点点吐出来。

同类推荐
  • 为死囚辩护的中国律师

    为死囚辩护的中国律师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星期二,韩国釜山(时事快报)头版消息:六名杀人的中国劳工今日被釜山地方法院全部判处死刑汉城十二月二十五日电:釜山地方法院昨天判处了中国六名朝鲜族劳工。此举据悉与数月前发生在南太平洋海域的“沛斯卡釜一306号渔船惨案”有关。据说被判死刑的中国劳工名字依次为:全永千、白昌范、崔哲浩、金正镐、李晚承和金成哲,检察官指控他们·系八月一日杀死所在船船长等七名韩国船员和四名外籍船员的嫌疑犯。
  • 红参

    红参

    晨光初现,从窗帘的缝隙望出去,天空像只青色的蟹壳。园子里果树上刚泛黄的果儿引来几只雀儿叽喳不休。老海一夜翻腾着没有睡好觉,眼睛发涩,心里不清静,因为三女儿海花张罗着让他相亲找老伴。老海的老伴秋娘,是三年前过世的,如今大儿子海星和二女儿海容都在外地工作成家了,只有三女儿落在当地,也嫁人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丧偶的老海一个人守着一个空落落的园子。中午,三女儿海花顶着日头,气喘吁吁赶了过来。才刚过三十就有些发福,因为走得着急,粉色的脸盘上油汗淋淋,一件紧身的碎花衬衣,腋下湿了一片。
  • 城市麻辣烫

    城市麻辣烫

    冬天的太阳落得早,墙上的挂钟才指着五点,窗外已经是模模糊糊的一片,脱去了白天的亮丽,又还没来得及落下黑色的帷幕,整个世界显出了赤裸裸的形骸。戴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转头看着外面的冬景,光秃秃的梧桐树杆张牙舞爪地伸着,很像一幅出自名家手笔的印象画,只是布景和色调上都冷了点,让人一看到就想继续裹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赖床。不过戴杰睡到现在可不是这个原因,戴杰有个特别的生活习惯,那就是每天都比前一天晚睡一个小时,当然第二天就要晚起一个小时。如是轮回一圈,同是一天七小时的睡眠时间,戴杰就是比别人少睡了一天。
  • 禁忌校园

    禁忌校园

    怎么这个校园有这么多禁忌,不可以问时间,又不可以随便进厕所,连寝室也是鬼里鬼气,在这个的校园生活的学生们真是伤不起啊!
  • 名剑之死(二)

    名剑之死(二)

    前面就是通往家中的路,中午的阳光刺眼地打在灰白路面上。家门就在眼前,艾小梅三步并作两步闯进去,无论是前院还是后院,所有地方都寂静无声,只有慢慢咀嚼草料的骡子,和自然盛开的花朵在空中摇曳,艾小梅习惯性四处张望了一下,她什么也没看到,所有的摆设都如离开时摆放妥当。艾小梅打开衣柜准备换衣服,下意识地看了柜底一眼:那是她放捡来的烧焦残肢的地方。它不在那里。
热门推荐
  • 读西游品唐僧

    读西游品唐僧

    从另一个角度(也就是我的角度),来读西游,品西游……
  • 剑气尽了

    剑气尽了

    阴阳天地,万物分明。我余安华,不求肃清乱世洪流,但尽剑中之气,斩魔孽于晦暗,扬仙法于昭明。
  • 愿你不必取悦任何人

    愿你不必取悦任何人

    爱情是最好的人生课堂,除了父母,我们唯一还能跟别人保持亲密关系的就是爱人。亲密关系是一面镜子,你以为你是在跟别人相处,但其实亲密关系中的你自己才更值得研究。亲密关系之所以能让人成长,是因为你会在这段关系中看到不一样的自己,由震惊到接受,也可能有否定。亲密关系的第一课就是学会爱自己,因为你发现不管是如何亲近的关系,如果你开始对别人的关注超过对自己的注目时,天平就会倾斜,这段关系极有可能因为力道不均而崩坏。爱别人,但也要学会爱自己,因为,没有人,胜过你。
  • 救人

    救人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 魔妃别嚣张

    魔妃别嚣张

    一场恶战,使得绝世天才顾倾城魂穿到五百年前的一个天生废材身上,这就算了,身份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太子妃?!一切重新洗牌,步步为营,身负重任,携一身魔功,坐拥上古神兽,迎接那场惊天浩劫,任你前路多么曲折坎坷,也要一一踏平,执掌命运轮回,搅动八方风云!且看她一代魔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再次谱写她的传说!这个世界,没有规则,实力就是硬道理!男女主实力1V1强宠,强强联合,谈情打怪,升级历练,共同成长!(欢迎收藏~)
  • 巨型反光史诗

    巨型反光史诗

    为了维护普通人类熟悉的现实世界,未来人、超能力者、魔鬼、法师、特工和普通谢顶大龄未婚青年每周6天,从早上9点到晚上9点,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奋战。这是一部关于为了保护这个世界而谢顶的英雄们逝去的发际线的巨型史诗。
  • 鬼眼嫡妻太难追

    鬼眼嫡妻太难追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到什么地步才会失去自我?被心尖上的少年背叛从而死过一次的君伶重生成了护国寺最受宠的小师妹戒心,同时也是货真价实的和尚,失去了重生前的全部记忆。她,君伶,药王族人最后一丝血脉,鲜血可解百毒治百病,双眼能见鬼,素手一挥,可炼丹,狼嚎一握,可画符,管你们恶鬼色鬼烂赌鬼,我双眸一定,符咒一枚,定叫你们魂飞魄散!权贵世家听闻她可以炼制长寿丹,解毒丹,美颜丹...纷纷踏破护国寺门槛,手捧千金求巴结!长大后的傅剑死缠烂打,十里红妆求娶她,震惊天下!片段1:漫无边际的塞北荒漠大的令人心慌,傅剑身形高大坐在马上手执长剑更显魁梧:“阿伶,过来。”君伶双眸决绝:“傅剑,一开始我就不该去找惹你,如果你从未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是不是会好过很多。”“你做梦!”傅剑发出嘶哑的低吼,双眸犹如困兽闪烁寒光,“既然你从一开始便招惹了我,你就该负责到底,君伶!这是你欠我的,你既欠了我,便要还!天下从未有欠债不还的道理!”片段2:戒律望着戒心,温和的眉眼弯起弧度霎时间犹如春暖花开:“小师妹,是我将你从冰冷的地狱拽回世间,千万不要忘记,你的命永远属于我,你的心也是,我不允许你将除我之外的人放进心里。”
  • 忘了归来

    忘了归来

    本书作者砺平是沁水籍“三平美女作家”之一,长期固守沁水本土,笔涉诗歌、散文等领域,有诗文集《哪种离别不忧伤》面世。另两位是葛水平和杨平。葛水平是名扬全国文坛的一级作家,现任长治市文联主持工作的副主席;杨平在杭州打拼,出版了《人文晋城》上下册,在晋城轰动一时。
  • 娘亲有田

    娘亲有田

    乔子陌看着眼前的一间瓦房以及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包子,暴了声粗口:你大爷的!行,既来之,则安之。成亲五年,夫君失踪五年。爹不疼,娘不爱,哥嫂欺,就连出嫁的小妹也来踩两脚,妹夫更是一见她就两眼冒绿光。乔子陌怒!老娘不发飚,当我是稻草!且看她如何扳伪父,斗恶娘,打击哥嫂,踩死妹妹和妹夫,带着儿子走上小康路。母子俩日子过的风生水起,可是为什么,突然之间冒出来一个男人,半路劫了她的小包子。喂喂,帅哥,你长的帅也不能抢人儿子的!什么?这就是她那失踪了五年,让她恨的牙根痒痒的夫君?不是说她的夫君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农吗,怎么突然之间成了眼前这个衣冠楚楚,唇红齿白的妖孽了?乔子陌正在院中晒太阳,小包子迈着小短腿跑进来。小包子:娘,我把舅父家的二狗给揍了。乔子陌看他一眼:用什么揍的?小包子挥挥自己的小短手:手!乔子陌恨铁不成刚的拿手掻戳着小包子的额头:你傻的啊?拿自己的手去揍狗?娘不是教过你的吗?打狗要用棍子!下次记得拿打狗棍!小包子:娘,二狗不是狗,是舅父的儿子。乔子陌:儿子,只有疯狗才会乱咬人!懂?小包子点头:懂!所以我一定不会咬人,我只会打狗!摸摸小包子的头:真乖,不愧是娘的儿子。小包子:娘,我不咬人,那我可以多养一个人吗?乔子陌眯一只眼睛斜一眼:谁啊?小包子从门口拉进一人:就他罗!某妖孽男咧嘴一笑:娘子,不就是我罗!乔子陌:儿子,关门,放包子咬人!某男:娘子,为夫有田。小包子:爹爹,娘亲也有田。乔子陌:……
  • 宴罢

    宴罢

    两个女人要是好起来,那是可以无话不讲的。从实实在在的一日三餐、四时衣裳,到子虚乌有的大梦想,鸡零狗碎的小心思,两个女人,只要她们那会儿的交情足够好,那会儿的环境足够私密,几乎无一例外,她们都那么喜欢说,也那么喜欢听。以上观点经由我多年来持之以恒地泡电视肥皂剧得出。近些年,差不多每天,我都能在那儿看到无数的女人:年轻的,以及曾经年轻,现在也依然有年轻的神态或心态的:美丽的,以及你不难体会得出她们的心灵或气质堪称美丽的:有知识的,以及虽没学历却有文化有修养有情怀的。她们坐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