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来源：《山西文学》2007年第12期

栏目：精彩小说

一大早，生物钟就自动把沉睡中的罗小雅弄醒了。女儿弯弯因为惦记着幼儿园比赛拍皮球的事，不等妈妈喊她起床，听到动静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罗小雅在给女儿穿衣服的时候，小丫头先是嚷嚷着要穿裙子，说是比赛的时候，幼儿园要给她们录像，老师特意嘱托小朋友们穿得漂亮一些。罗小雅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玫瑰红背带裙，刚给她套到身上，她又唧唧歪歪说怕穿裙子影响拍球的速度。罗小雅低头一想，也有道理，只好又把裙子脱下来给她换了条花边牛仔裤。考虑到老师的叮嘱，便给她穿上新买不久的蓝色毛衣。牛仔裤配天蓝色的小毛衣，看上去清爽、干净，蛮漂亮。女孩子喜欢臭美，梳头发的时候先说梳麻花辫，没梳到一半，又吵着换成马尾辫。一堆花花绿绿的发卡、头饰也挑来捡去，一会儿要别这个，一会儿又要扎那个，一点不安生。罗小雅看在眼里，烦在心里。好不容易给她穿扮好，小丫头对着镜子左揽右照，又不甘心地抬头问罗小雅：“妈妈，我觉得这条牛仔裤不好看，不如咱们换一条吧。”罗小雅脸色一沉，强压心里的不耐烦，说道：“弯弯穿上这条裤子，再配这件毛衣，简直太美了，美成一朵花了。”弯弯不信任地问：“真的吗？”

罗小雅敷衍道：“当然了，妈妈怎么会骗你呢？”

把弯弯拾掇利索后，罗小雅去厨房把隔夜的米饭加了点水重新上火熬成浓酽的米粥，蒸锅里又热了两只花卷。然后，从冰箱取出两根发蔫的黄瓜和一碟切片的酱牛肉。她把黄瓜拍成碎块拌了点盐，洒了一把芝麻面，淋了几滴香油，做成一盘香喷喷的凉拌黄瓜。弯弯去幼儿园有早饭，家里的早餐可吃可不吃。这会儿，她又跑到阳台练习拍皮球去了，这几天回了家连动画片都顾不上看，没事就苦练拍皮球的技艺。这孩子身上有股拗劲，罗小雅暗忖，今天的比赛怎么也会拿个名次吧。

罗小雅坐在餐桌前懒洋洋地喝粥，吃花卷，不时用筷子夹几口菜。丈夫刘立波仍和往常一样赖在床上不起来，鼾声“哧啦哧啦”像是漏气的自行车胎。看他睡得这么香，罗小雅生出恻隐之心，没舍得把他叫醒。吃完饭，眼瞅快八点了，这才动手掀了他的被子，硬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刘立波晚上睡得迟，半夜挂在网上不是玩网络游戏，就是和天南海北不知道哪旮旯的网友聊闲天，罗小雅特别纳闷，他们怎么有那么多无聊的废话胡扯呢？对于书房里的那台电脑，罗小雅早已深恶痛绝，那玩意儿简直等同于刘立波的小老婆。他每次一坐到“小老婆”面前，就舍不得离开，全神贯注、聚精会神。这个“小老婆”为什么就那么吸引他呢？昨夜凌晨两点，刘立波才恋恋不舍地与“小老婆”作别。上网属于个人爱好，罗小雅自问也管不了那么多，但凡事有个度，刘立波就是缺乏自制力。想到这儿，她恶狠狠地冲丈夫嚷道：“哼，早晚惹急了我，不把那台破电脑从阳台上扔下去才怪。”

“扔就扔，扔了正好换新的，这机子早该升级了。”刘立波一边穿衣服一边嬉皮笑脸。

“锅里热着早点，吃完饭记得把碗洗了。说了也白说，你不洗也给我扔到碗池里，不要像摆龙门阵似的，锅碗瓢盆乱堆乱放，把厨房搞得像垃圾场。”罗小雅一边吩咐丈夫，一边拉着弯弯的手准备出门。弯弯所在的幼儿园就在小区门口，离家里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刘立波肉麻地说：“亲爱的老婆，知道了，你怎么唠叨个没完呀？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今天要出差。”

罗小雅说：“上星期刚回来，又要走啊。你把这个家当旅馆了吧。”

“你怎么这样说话呀，这是我的工作，你要理解我。”

罗小雅撇嘴：“我理解你，谁理解我？我既当爹又当妈，身兼双职。”

“爸爸再见！”弯弯不忘和父亲打招呼。

“互相理解，互相理解。”刘立波举着牙刷从卫生间探出头和女儿做个飞吻的手势。

罗小雅叮嘱丈夫：“出差路上小心，我们先走了。”

刘立波是一家石油公司的业务员，一年倒有半年的时间在外边出差。倘若隔上俩月没有出差的活计，一天到晚就蔫拉吧叽，像晒了几天的菜叶一样打不起精神。一句话，这家伙的心已经跑野了，无法忍受按部就班的正常生活。真难想象，如果让他调离现在的工作岗位，那还不得憋出毛病来。罗小雅戏称他是爱岗敬业的先进典型，劳动模范的荣誉称号不送给他，真是冤大了。

上午在单位，罗小雅忽然接到刘立波的电话，他问：“小雅，我的公文包是不是丢在家里了？”罗小雅没好气地回答：“我哪儿知道呀，我离开家的时候，你还没走呢！”她又问：“你不是要出差吗？现在在哪儿？”

刘立波说：“我已经坐在长途车上了。”

“既然你没拿着，肯定就是丢在家里了。”她随口又问，“包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刘立波急忙道：“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一声，里边就放着一本书。临出门的时候，我可能把公文包搁在门口的鞋柜上了，你最好把它收起来，别让弯弯当玩具似的乱丢乱扔。”

“哦，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罗小雅不免纳闷，不就是一只公文包嘛，何至于郑重其事地专程打电话给她。难道这家伙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难道里边藏着一笔私房钱？哈，想到这儿，罗小雅的脸上浮起几丝坏笑。刘立波呀刘立波，你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