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衫男子领路,四人到了一个小渡口边。灰衫男子轻击三掌,荷花丛中荡出一只小船来,四人上了船,往湖心划去。
小船从荷花丛中穿过,渐渐靠近白堤。但见白堤上断桥如虹,行人、游客络绎不绝。却在此时,一阵歌声传了过来。只见一只小船中,一个渔夫划着桨,一个小女孩正在船头戏水,正是她在唱歌。那小女孩的声音如莺啼般婉转、动人,少年暗道:她唱得真好。
正想着,那船已划近。只见那小女孩不过七八岁模样,月牙眉下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极有神采,小嘴边挂着几丝调皮的笑意,少年心中暗暗赞叹,竟有如此可人的小姑娘。那小女孩甜甜一笑,道:“你们是来抓鱼还是来游湖的呢?”少年应道:“我们是来找人的。小妹妹,你的歌唱得真好听。”那老夫人唤道:“为儿。”少年只得闭上嘴。小女孩颇是惊诧地望了那老夫人一眼,见那少年直朝自己眨眼睛,不由嘻嘻一笑,也朝他眨眨眼,心道:这老夫人我一点也不喜欢。笑道:“这位哥哥,你吃过西湖的鱼么?我送你一条。”便从船中抓起一条大鱼扔到少年怀中,笑道:“我叫孟雪,我家在湖边的小东村里,你有空来我家玩,我请你吃西湖的鱼。”捧起一捧水便泼了过来。少年忙用手去挡,水珠溅了他一身,逗得那小女孩咯咯直笑。那渔夫也呵呵笑着将船划开。只听那小女孩又唱起歌来。
少年心中欢喜,学那小女孩摘了片荷叶戴在头上,见祖母脸色凝重,忙将荷叶取下,低声道:“奶奶。”那老夫人叹道:“为儿,你年纪不小了,怎的还这般贪玩?他日我怎放心将太湖庄一百多年的基业交与你?”老夫人说罢眉头紧锁,脸上微微有些失望之色。那蓝衣男子垂头道:“母亲,是儿子管教不严。”灰衫男子道:“师娘,为儿天资聪颖,只是年纪尚小,待他再大些,定是后辈中的佼佼者。”老夫人冷哼一声,道:“但愿他知道长进。”
这老夫人便是太湖庄的萧太夫人,蓝衣男子是她的儿子萧天成,灰衫男子是她的徒弟华天朗,而这少年便是萧太夫人的爱孙、萧天成的独子萧为。
萧太夫人道:“先祖重远公虽是由文人而入江湖,然这一百五十年来颇受武林朋友敬重。想那时辽国入侵,骑兵精锐,数十日便可到黄河边上;而我大宋却庙堂无谋臣,边鄙无勇将,器械腐朽,城郭隳废,重远公一介书生,却心系天下,趁取得功名面圣之际,向皇帝陈言,剖析重文轻武之大弊,不想触怒龙颜,惹得圣上一怒之下没了他的功名,并将他逐出朝廷。重远公愤恨之中隐居太湖,后来拜师学武。他本是个天分极高的人,最终成了一代名侠,创下了太湖庄一百五十年的基业。太湖庄历代子孙秉承祖训,又蒙武林朋友支持,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太湖庄的子孙中不曾有过无能之辈,便是为儿的祖父、你们的父亲、师傅鹤林公,一向体弱多病,最终也是为国捐躯,成就了一代侠名。你们这些后辈怎能不以先人为榜样?为儿,你可记得庄内正气厅中的那幅巨匾?”萧为道:“孙儿不敢忘记祖训。匾上正是‘任重而道远’五个字。”萧太夫人微微点点头,道:“重远公生在宋、辽对峙时期,他欲集天下豪杰之力量共同抗辽。如今辽国虽亡,却有金国。大宋皇帝怯弱,又信用奸人,金国狼子野心,觊觎我大宋江山;我太湖庄上下自当为国效忠、为百姓出力,决不让大好河山落入金人手中。你祖父当年便是在济山一役中阵亡的,这国仇家恨你们要铭记于心。若做出辱没祖宗先人的事来,我定不轻饶你们。”
萧为闻言,心中惊道:“糟糕,糟糕。姑姑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奶奶岂非觉得她辱没祖宗先人?那定是要受责罚的了。我若能见到姑姑,一定让她早些离开。”只听萧太夫人又道:“你祖父鹤林公当年在济山为助青木旗,不幸被金贼所杀,那时你姑姑尚未出生。风旗主为报救命之恩,百般相助我太湖庄,萧、风两家结为儿女亲家,那是喜事,更是利于南北抗金大业的好事。哪知你姑姑竟有这么大的胆子,做出这等事来,哼!你是明理的孩子,你姑姑最疼你,今日见到她,你一定要让她回家。”
萧为却抬头看天,见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天边云层密集,道:“快要下雨了。”萧太夫人扫了他一眼,眉头一皱,华天朗笑道:“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雨又大又急,打在荷叶上噼里啪啦直响。三人奋力将船划到岸边系好,众人上得岸来,已到了一片柳林中。那林中搭起一个小凉亭,亭中躲雨的几人见到萧太夫人等纷纷喊道:“快来这边。”萧太夫人五人奔入亭中。
却在此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四个男子骑着马披着蓑衣从亭前疾驰而过。华天朗略皱眉头,悄声对萧天成道:“大哥,这‘江南四鬼’今日竟在西湖出现。”萧天成点头道:“只怕不是什么好事。”萧为问道:“爹,‘江南四鬼’是什么人?”却见萧天成摆摆手,只得忍住不再问。华天朗向前对一农夫施礼道:“这位大哥,请问小东村怎么走?”那农夫道:“往左便是。”华天朗谢过,心道:韦氏兄弟是朝右走的,不知是什么事。
待到雨停,华天朗吩咐那舟子在船中等候,便与萧太夫人等往小东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