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洗炼得有几分灵气的假身,越来越像睡着的婴儿,顾遥知盘算过,以她的修为和赚钱的速速,存满一百个亿的时候,假身百分百灵气十足,可是如意不见了,假身洗炼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相伴数千年,终还是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把假身放进梵生准备的水晶棺椁里,埋到父母的衣冠冢旁。
但在合上水晶棺椁的时候,假身从里到外碎裂开来。
一点念想都留给她吗?
“不要,如意,如意——”
眼泪涌出泪痕未干的双眸,努力想把假身拼凑成原样,假身又像风化一般,碎散成粉末,最后连粉末都没了,也没一星半点尘埃,烟消云散在她眼前。
“如意一定是被冥差抓去了,我去找如意回来,”她自欺欺人说,说完就朝屋外跑去。
梵生在门口拦下她:“如意不是小鬼,不可能入冥府回轮,定是别的什么原因,让如意暂时不能回来而已,遥知,就让我陪着你等下去,如意离开你一样会难过,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回到你身边,你说的那个系统,我虽不太明白,但我相信有始就一定有终,而现在并非最后的结局。”
“可是连假身都不留给我,如意还能回来吗?”
“假身没了可以再做。”
“做不了,我记不住所有材料的名字和需要的份量。”
“我帮如意另外做一个,用我的凤凰骨与凤凰血,我曾经的膝下七子,便是用类似的方法衍生而来,我们等如意回来后,再找法子让如意‘住’进去,就算要我用元神牵引,我也一定帮你实现。”
顾遥知哭着点点头,她再哭一小会就好,她也会打起精神来,为了如意,为了不让他再担心。
次日,朝阳攀升,阳光有些晃眼,她从睡梦中醒来,方才晓得他搂着她,靠在浣花海的桃花树下,满枝繁花,葳蕤绽放。
她问:“什么时候回九重天的?昨天半夜吗?”
“不,刚刚,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怎么想起来这里?”
“想来就来了,”在这里,他才是独属于她的梵生。
后半句梵生没有说出口,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然后将她搂的更紧,仿佛她会被阳光晒化似的。
她想起一事:“好久没见你撑我送你的那把红纸伞,不喜欢了?”
“这会的阳光不烈,不用撑伞。”
而且,红纸伞越来越陈旧,他舍不得撑,又不愿撑别的。
“梵生,我以往卖的那些东西,都是如意帮我买的,现在如意没有了,买卖做不成,现下也没有这个心思,你帮我跟神仙们说一说好不好,让他们不要来找我了。”
“明早我去朝议跟他们说,谁再敢来打扰你,我跟谁过不去。”
“别太凶,把神仙们给吓着了,我只是休息一段时间,缓过这阵子还要重操旧业,没有爆米花卖,但可以帮神仙们转手法器法宝什么的。”
“何必这么辛苦,我库房里多的是金疙瘩,满地都是值钱的宝贝。”
“不行,如意最维护你,不让我再动库房里的东西。”
“哦?小家伙维护我?”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很怕你,你一皱眉就吓得哭,后又特维护你,一句话都不让你吃亏。”
说着说着,眼泪不听话的掉了下来,她着实对系统不满,但从不曾像溟昕般脱离系统报复社会,系统却这样对待她,没了如意她不止难过,还觉得委屈。
“遥知,”他捧起她流着泪的脸:“你还有我,我们以后一定还会有孩子,如意也一定会回来,我不怕等待的漫长,只怕你早早放弃。”
“我不会的。”
她哭着回答,她也不会用沉睡来等待,留他在华桐宫里孤单。
给如意做小衣服的衣料不能浪费,就给师傅家的孩子做好了,等适应了如意不在的日子,再办几场拍卖会,没有如意帮忙,办拍卖会有些累,不过没关系,累一点比闲着好。
一个月过去,晨音的肚子又圆了,她把做好的两套小衣服送过去,连灼瞧着小徒弟气色不错,说:“要不要跟我们去凡间玩?”
“上哪?”
“晨音想去凡间逛药材铺子。”
“那行,等我一会,我回去跟梵生说一声。”
“不用这么麻烦。”
连灼打发婢子给梵生带话,梵生摆驾弦语宫,他也要去凡间,又遭连灼嫌弃:“你个老凤凰,我带徒弟和晨音去,有你什么事,让开让开,多了个你就要多份开销,我要养家糊口,没闲钱。”
“我说要花你钱了吗?”梵生土豪似变出码在一起的十块金疙瘩:“够不够?不够我还有。”
“有钱了不起?我还不稀罕,就不带你玩。”
“那你不准带遥知出去。”
“我带我徒弟,凭什么你不准?”
“遥知是我的妻,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你嚷什么嚷,下天下谁不知道你的妻是我徒弟,你什么时候才肯叫我一声师傅?要不这样吧,现在叫一声来听听,为师这就领你一块玩。”
“找打?”
“怕你?”
顾遥知和晨音全当没听见没看见,她唤来啸风,逛长安城去。
梵生一拂袖子:“连灼,你给我等着,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彼此彼此。”
“哼!”
“哼!”
两人相互不待见,各自御风追上啸风,在长安城转了一下午,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晨音挑了好多凡间才有的药材,又属安胎养胎的最多,啸风听说白小鱼快回来了,特意买了好多鱼干,带回九重天给白小鱼早早屯着。
顾遥知以往有如意,一逛铺子就想进点货,现在啥也不想买,也提不起兴趣。
连灼省钱,看上一酒壶舍不得买,梵生大方买下来,以为要送给连灼,连灼欢欢喜喜伸手来接,不料梵生把手一收:“这酒壶做工一般般,好在大小合适,拿着也很顺手,就不送你了,我自己留着用。”
气得连灼开骂:“你个老不死的老凤凰!”
“想我死啊?我就不明白,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对你小徒弟又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你想让你小徒弟守寡?”
梵生就像逮着连灼的罪证,马上找晨音告状:“晨音,你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他连灼就是个见不得别人好的神仙,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
顾遥知拉拉晨音,不用理会,晨音尴尬笑两声,摸摸肚子说:“找地方坐着吃点东西,我有点累了。”
“前面的酒楼不错,”连灼马上去搀着晨音:“不要听老凤凰乱说,天地为证,当初为了撮合他们俩,我可是操碎了心磨破了嘴,老凤凰才是见不得别人好,尤其见不得我好。”
梵生白眼,先去酒楼挑位置,然后点些小妮子喜欢吃的。
小妮子自打如意不见后,精气神好转了很多,但胃口一直不太好,他让华桐宫里的厨子,一日三餐换着花样做菜,小妮子还是吃的很少,有时候拨两下筷子就不想吃了。
会不会是厨子做的菜有些清淡?九重天的吃食不比凡间的浓油赤酱,那就……
他金疙瘩往桌上一拍:“把你们这里所有的大鱼大肉一样来一份,还有各种小吃,点心。”
掌柜乐开了花,爷,爽快!
顾遥知坐到桌边,连灼扶晨音坐好,不等连灼坐下,大鱼大肉就一盘接一盘摆上桌,梵生故意把新买的酒壶抛给店小二:“打一壶酒来,只要一壶,”然后对连灼说:“你戒酒了,就辛苦你看着我喝。”
连灼白眼,下回出来逛,再也不派人通知老凤凰,悄悄带上小徒弟便好。
晨音一样尝了些,味道还行,就是油气太重,吃不了多少就觉得腻,顾遥知完成任务般啃着梵生塞给她的烧鸡腿,啃完后就再也不吃了,也觉腻得慌,再吃她就得想吐了。
连灼没酒喝就猛吃肉,一个人吃掉了三分之二,梵生悠悠喝口酒,呛连灼说:“这顿本君请了,能吃多少吃多少,不用跟本君客气,下回换你自己掏钱吃,会吃心疼的。”
“就你九霄琉璃有钱?本战神每月的供奉不比你少多少,舍不得花而已,留着用在孩子身上。”
“养一个孩子就把你节约成这样,连灼,以后养上四五个孩子,你岂不是连你的衣裳都要省,成天打着光屁。股出门?”
“我愿意,你有意见?”
“当然没意见,以后出门别说认识我就行。”
“你谁呀?我现在就不认识你。”
“不认识你还吃我点的菜,那你自己付钱,晨音,遥知,咱们走!”
掌柜的来添茶水,见梵生要走了,说:“爷吃好了吗?要不要再点点啥?爷给的金疙瘩足够再来一桌。”
连灼噗一声笑出来,差点把嘴里包着的肉给喷了,老凤凰付过钱了,他还客气什么,勾勾手指把掌柜叫来面前:“这位爷给的钱还有剩,那就再来一桌,分开包好,我们要带走。”
掌柜正舍不得退还余下钱,一听就扯着嗓子往后厨的方向大喊:“东一桌照原样再来一份,包好了带走——”
梵生沉着脸色狠狠刮了连灼一眼:走着瞧,此仇不报非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