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想听的并非这些。”石闵声音沉了几分，那人一愣，才道：“末将不清楚，只知当夜成汉军来的蹊跷，让人措不及防，而诸位将军难见踪影，末将只能拼死厮杀，至于之后如何，末将当真不记得了……”
“你认识她？”石闵道。
而所指的，自然是婧弋。
秦逸微微一愣，却也道：“末将并不认识这位小兄弟，不过当夜他的确勇气可嘉，救了些俘虏。”
婧弋眉心微蹙，石闵到未多言什么，只道：“你刚刚苏醒，先休息吧！”
“谢将军。”
石闵说完举步出了营帐，婧弋却并未出去，而是替一旁的人诊治着。
秦逸眉心微蹙，看着婧弋的动作时，道：“小兄弟会医术？”
婧弋并不否认，压低了声音道：“皮毛而已。”
秦逸点了点头，可眼色却复杂了几分。“程护军伤势如何？”
“若非昨夜中毒，应该无什么大碍，只是眼下……不好说。”婧弋有些惋惜的开口。
秦逸是一愣，忽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道：“还有劳小兄弟尽力解救程护军。”
婧弋忙扶他起身，道：“护军客气了，我尽量一试，只要过了今日，便有醒的可能，你伤的不轻，不要再让伤口撕裂了。”
“如此甚好，有劳。”
婧弋替那昏厥的将士换好药，未再多言什么，而是举步出了营帐。
帐外石闵依旧候在那里。“如何？”
“或许很快，你就能知道你想知道的。”
主帐内，石闵倚身坐在桌案前，桌面上，却也是羊皮制作的精细地图。
帐外，疾步之声传来，石闵并未抬眸，却已见一袭铠甲的苏亥走了进来，抱拳行礼道：“将军。”
“说。”石闵并未抬头，声音却冷到极致。
“达西不堪受刑，死了。”
“嗯。”石闵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并不在意。
苏亥是如此，达西敢如此言语将军，纵死万次难辞其咎。
“还有……秦护军跪在帐外，说是请罪，是否通传？”
石闵眉梢一挑，沉寂半分，眼光流转却也带有刻骨冷意道：“让他进来。”
“是。”苏亥快步走了出去，不过片刻却也将人带了进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手上的护军的之一，秦逸。
“末将该死，求将军降罪。”秦逸双手抱拳，身上是包扎的痕迹，面色是病态的苍白。
石闵并未抬眸看眼前的人，黑色如深潭的眸落在桌案上的羊皮地图之上，面色太过平淡，让人看不清丝毫情绪。“秦护军何错之有？”
“是末将不查，才会至使那么多将士无辜丧命，此事皆是末将的错，还是将军责罚。”
“此事不急，不过秦护军既然来了，便一起商讨一下进军梁州一事吧！”
“什么？”秦逸是错愕，赤红的眼有些疑惑的看着桌案旁的人，微微收紧，带着一抹警惕，他竟然未怪罪自己，而是突然问及梁州之事，究竟是何意？
“怎么？秦护军不愿？”薄凉之声不轻不重，却还是让地上跪着的人背脊一寒，石闵缓缓抬起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末将不敢，只是有些意外罢了，要攻梁州必要途径荆州，其中还有襄阳那道屏障，此地不好攻。”
石闵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秦护军说的不错，不过却不是没有办法。”
“将、将军打算如何攻？”秦逸不好再多言什么，只开口道。
“此方法我都不是太清楚，不过成汉的人怕是知道的，毕竟当初他们能不废一兵一卒越过梁州襄阳直奔这里，且能这般悄无声息不被人发觉，我们可试试此方法。”
“此、此事的确有些怪异，但若是晋军和成汉有意如此呢？”秦逸眼底闪烁，却也始终低着头。
“嗯，似乎也有道理。”石闵缓缓站起身，削薄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笑意，沉稳的脚步一步步向眼前的人靠近，低沉的声音道：“本将之前也如此想过，但在看到守军将领的尸体时，却改变了心中想法，他们本该是叱咤疆场的铁血男儿，却不想只成了马蹄下的一具枯骨，秦护军午夜梦回时，可还安眠？”
“此事是末将失察，若是再警惕些，不会让兄弟们罔失了性命。”秦逸头低的很低，额间不时冒出滴滴冷汗。
“罔失？”石闵冷眸轻撇，语意多了几分森然无情。“一战功成万骨枯，男儿从军，人人都是刀尖浴血，九死一生，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可若是冤魂枉鬼，那又该谁人来负责呢？”
“将军此话何意。”秦逸微顿，深思般般的眸却也缓缓抬起，望向那双黑眸，即便只是这样的对视，让他背脊一颤，避开了视线。
石闵深眸一抬，周身似散发出迫人的威严。“那些将士皆只有一处致命伤，皆在喉部，秦护军难道是想告诉本将军，你们是被一人所伤？”
秦逸跪在地上，背脊直直挺着，虽面色强制镇定，可背脊已是一抹冷汗。“末将当真不知。”
“不知？那通敌叛国是何罪，秦护军可知道？”
秦逸是一愣，抬眸道：“将军何意？秦逸自知此次失职不察才连累了那么多兄弟，但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实在太大，末将不敢领也不会领，将军若觉得末将最该至死，一剑杀了末将便好。”
他说此言到是义愤填膺的摸样，到真像是石闵有意栽赃他不曾。
石闵笑意凝在唇角，愈发寒盛，他宽袖摇曳，一步一步走到了跟前，长眉一挑，身一屈，不紧不慢道：“秦逸，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末将自建元三年便跟在将军身边，迄今为止七年了。”
“七年……”石闵负手身后，如墨的眸浅望远处，久久，低沉的声音开口。“七年，你该知道我最厌恶的是什么。”
“悍民军的兄弟，至始至终都是跟在我身边的，包括你也一样，当年昌黎一役，多少人浴血杀敌，侥幸余生后泣泪醉酒，这情谊，你不该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