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思羽话音落下那一刻，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顾霆钧就站在门口，忽然驻了足，他盯着黎思羽竖着高高马尾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狭长的眸子，深邃的一双眼眸里多了两分端详探寻。
两句话还在黎思羽自己的耳侧回响，而此刻的黎思羽，却全然顾不上了。
放眼一望，所有的人都直勾勾地在盯着她看，像是看一个滑稽的小丑，看一个笑话。
程萧瑟也学着那些人一样，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黎思羽，好像刚才故意惹黎思羽发火的人不是她一样，她摆出满脸的委屈，像个小可怜。
黎思羽完全冷静不下来，她看着程萧瑟，扯着唇笑了笑。
笑得尴尬。
此刻的她，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地自容，她恨不得找个地洞赶紧钻进去。
只可惜，送到她面前来的不是一个地洞，而是顾霆钧的手掌心。
他走到黎思羽的身边，微微躬身单手撑在会议桌上，隔着略高的会议桌，底下他攥紧了黎思羽局促得已经在冒汗的手心，他热热的粗粝的指腹在黎思羽的手背上轻轻按压了一下，以一种安抚的力度。
黎思羽怔怔地抬头看向顾霆钧。
他没有看她，反而是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接着才扭头来看向就坐在黎思羽旁边的程萧瑟。
此刻程萧瑟微微垂着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透过黎思羽小腹距离会议桌留出来的小半截缝隙看过去，清清楚楚地看到顾霆钧和黎思羽手牵着手的画面，那么刺眼。
她瞪大了一双眼睛，满眼的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顾总怎么可能……
“程总监，会议之前不保持严肃安静，你和黎总监在说什么呢？”
顾霆钧扯着公式化的笑容看着程萧瑟，他满脸的严肃正经，逼得整间会议室里面的气氛都肃静了几分。
程萧瑟听到顾霆钧的声音，猛地回过神来，刚抬头就撞上顾霆钧那双讳莫如深的眼。
她心头重重地一滞，笑得违和又僵硬，“顾总，刚才您不是还没有来吗？我就和黎总监随便讨论一些工作上面的事情，只——”
“讨论的工作上面的事情？”
顾霆钧反问了一句，与此同时，会议桌下他的手缓慢地摊开，和黎思羽十指交握了起来。
黎思羽愣愣地坐在那儿，红着脸盯着自己面前握住自己手的顾霆钧的手。
她的心情，很复杂，却也莫名地有几分暖。
程萧瑟被顾霆钧反问得有些没有底气，她的唇瓣哆嗦两下才回，“也有一些私……私事。”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顾霆钧和黎思羽两个人是坐实了之前的传闻了。
两个人是真的在一起了！
否则顾总怎么可能在这么神圣的会议室握住她黎思羽的手！
程萧瑟有些悔不当初，为什么看到黎思羽的状态不好就借着顾霆钧和乔相思之间的事情来刺激她想害她出丑，现在——
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私事？工作期间谈私事？”
顾霆钧笑看着她，笑得颇有两分渗人，在场的诸位高层和公司领导人看着都觉得背脊一阵凉。
顾霆钧逐字逐句地开口问，“你和黎总监两个人关系很不错吗？让我来猜猜，关系好的话，应该私下有很多时间说私事吧，也不用在我开会之前来说了。”
“关系不好的话，那你跟黎总监说私事，又是出于什么居心呢？我真的很好奇，程总监要不你解释一下？”
顾霆钧自始至终都笑看着程萧瑟，却反而让程萧瑟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直到此刻程萧瑟才真的感受到顾霆钧这个人可怕在什么地方。
笑面虎！笑着讽刺你！
笑着护短！
程萧瑟如坐针毡，会议桌底下的双腿都抖如筛糠似的，她干巴巴地冲着顾霆钧笑了笑，唇瓣抖着说：“对……对不起顾总，今后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我会少说话多做事的。”
说完，程萧瑟看了黎思羽一眼，她的眼神当中透着两分求助。
显然，在会议召开之际被顾霆钧如此质问一番，她颜面尽失不说，最要紧的是拖着所有的工作进度，这样势必会引起群愤的。
因此，即便是恼黎思羽，眼下她也不得不先服软了。
“黎总监，我为我刚才所说的话感到抱歉，对不起。”程萧瑟如是说道。
黎思羽怔怔的。
她有些不明状况。
明明刚刚犯错的人是她，怎么现在道歉的人反倒是程萧瑟了。当然……程萧瑟也确实该道歉。
黎思羽抿了抿嘴唇，冲着程萧瑟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回了个笑容，客气地回答了一句：“也有我的问题。”
“黎总监，下次上班时间有人找你聊私事，不用怕，直接向我汇报，我来处理。”顾霆钧认真严肃地看着黎思羽，眼神中透着两分显而易见的偏袒，那种由内而发的宠溺意味，没能逃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会议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黎思羽是难得的不在状态，脑子里都乱哄哄的。
而会议刚结束，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顾霆钧的声音。
“黎总监，你留在这里。”他说。
黎思羽的脚步蓦地顿住，同时，走到她身边的那些公司高层们都开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回头来打量顾霆钧和她。
黎思羽被那些眼神看得有些不太自然，她抿了抿嘴唇，也没顾忌其他，回头来直接就问顾霆钧：“顾总，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她的语气很疏离，藏着几分对于昨晚他夜不归宿的埋怨。
即便刚才顾霆钧在程萧瑟的事情上偏袒了她，可两件事情不能就此互相抵消，她还是在生气的。
她话音落下，顾霆钧的深眉都拧了拧。
他狐疑地看着黎思羽。
果然，开会的时候他就觉得她状态不对，原来真生气了是吗？
等会议室的人统统走完，顾霆钧迈开长腿走向门口，把会议室门砰地一声关上，又毫不犹豫地扫起会议室百叶窗的遥控，对着窗户一摁，屋外面还在试探性地往里看的职员们纷纷都被挡在了外面。
黎思羽皱着眉头，“你干什么？她们会说闲话的。”
顾霆钧轻笑了声，“谁说闲话敢说到我的头上来？”
黎思羽不想跟他争论这个问题，她咬着唇角打算离开会议室，结果没走出两步，被顾霆钧拉住了手，接着，又被他圈在了墙壁和他胸膛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