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将他额前的发丝吹乱，他别过头来看向倚在车头的黎思羽。
她哼着首不知名的歌谣，音色在这寂寥的夜里显得很清亮很动听。
歌谣儿哼完，她安静地垂下眸子，安安静静的样子和那里面的喧嚣形成强烈反差。
他远远眯起深眸，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只是她垂首站在那里静静的模样，忽然间让顾霆钧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另外一张同样清秀的脸庞。
那个女孩，也很美好。
从某些角度，和眼前的黎思羽，竟有些相似。安静起来的时候，看上去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今天本是赴家宴的日子，顾霆钧下午有个会议，会议完之后忽然想到了她，随口问了一句助理今天黎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听助理说起好像是黎家外孙的生日宴。
外孙，那自然就是俞晏池和黎亦瑶之间的孩子了。
鬼使神差的，顾霆钧就跟顾家老爷子打了电话，借故说自己陪黎思羽出门有点事，实际上，他还是在结束工作之后独自开车来了黎家。
刚进门便发觉气氛不太对，而她却只是笑着在跟大家打招呼，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是让他看不惯。
所以，他后来才叫住了她……
黎思羽回头的时候，晚风扬起她额前的两缕碎发，清秀的脸庞衬得更加灵动秀丽。
顾霆钧神色一顿，急急收敛了眼色，惯性地作出一副云淡风轻模样。
“问好了吗？”黎思羽走到了顾霆钧的身边，她摊开手掌放在自己的面前哈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凝结在空气当中。
顾霆钧沉喑，“爷爷已经休息了，让我们改天再回去。”
“这样啊，那我们回去吧。”黎思羽说到这里，一双眼睛直直看着顾霆钧。她打车来的，也不指望黎家能派车送她回去，这么晚了附近打车困难，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顾霆钧了。
为此，她看着顾霆钧的眼神中，透着两分希冀。
顾霆钧眯着眼，看了一眼她，“黎家离南茂的距离，比公寓要近，你怎么不住家里？”
“不想住。”黎思羽深吸口气，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着，“顾总，天冷当心感冒，我们回车里再说吧。”
顾霆钧探寻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梭巡，清冽的神色中看不出情绪，倏地，车响了两声，顾霆钧打开了车门，钻了进去。
黎思羽望着他一跃进车里的身影，吸了口气，厚着脸皮也跟着上了车。
“会开车吗？”顾霆钧的声音从驾驶座朝着后方砸来。
黎思羽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啊了一声，倏地，才点头，“会。”
“所以，你是会开车，还让我当司机？”顾霆钧的声音中染了两分沉厉，让黎思羽脊背猛地蹿上来一阵凉意。
“对不起对不起，顾总这么好的车，我不放心您把它交到我手里，既然您都说了，那我来开就是。”黎思羽急忙抢答，又急忙下车，推开驾驶座一侧的车门谄媚地看着顾霆钧。
她今晚得指望这位大爷载她回去，可得罪不得。
顾霆钧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顾总，您下来吧，我来开。”黎思羽笑盈盈地提醒，生怕顾霆钧才说完的话自己都给忘了。
“我有说我要下车吗？”顾霆钧甩了这么一句过来，黎思羽猝不及防眉心一跳。
这人，还有没有个准的。
“那顾总……您的意思是？”黎思羽逼着自己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寒风萧瑟，比起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车外面，她更愿意坐在车里面些。
顾霆钧面不改色，用一种傲视群雄般的眼神朝着副驾驶座睨了一眼，随后，贵臀一挪，人直接坐在了副驾驶座去了。
他风轻云淡地环胸，目视前方，没再看黎思羽。
黎思羽有些愣愣的，“顾总，您坐这里吗？”
她原本以为他是要坐后面去的，哪儿有总裁坐司机身边的道理？
“难不成你开车要坐两个位置，体积挺大？”顾霆钧别过头来盯着黎思羽，言辞犀利不说，关键是在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一双眼睛视线下移，朝着黎思羽需要占用体积的地方看了过来。
“……”黎思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
“顾总笑话了，身为下属，我的体积哪儿敢有顾总大？”黎思羽龇牙咧嘴地上车，尴尬的笑容收好，准备驱车。
车从黎家开到公寓，路上会经过一条美食街。
在美食街外面恰好遇上红灯，黎思羽停车，视线止不住朝着美食街里面看进去。
她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方向盘上撤了下来，竟然单手撑着自己的肚子，连带着看着美食街里面的眼神都变得有些饥渴。
她内心在慨叹，桐市的火锅最为出名，尤其是这条美食街的味道最正宗。
过去她人还在桐市的时候，她基本上每个月都会过来美食街吃一次，平时心情不好也会过来一醉解千愁。
可因为自己的病情，如今是烟酒碰不得，重辣的东西也碰不得。
她的小心脏在咆哮，生活真是没有不如意，只有更不如意……
“黎家连晚饭都没让你碰？”顾霆钧冷冰冰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将黎思羽跑远了的思绪拉了回来。
黎思羽怔忡了一秒，回头看顾霆钧，只能看到他如刀削斧凿的侧脸，那么不近人情的样子。
“吃了，只是我胃口比较大，饿得快而已。”黎思羽回答。
谎话！
她其实在晚宴上什么东西都没吃，看到黎家一家人她都快恼火死了，哪儿还来得心情吃东西？！
黎思羽知道自己肯定会冷场，但是没想到冷场的风暴来得这么快。
顾霆钧听完她的回答果真没再说话，用实际行动往她头顶泼了一大盆冷水。
“嘀嘀嘀！”
有什么声音在黎思羽的脑子里面响，当她猛地回想起这是车喇叭声时，回头来，除了耳边轰鸣一片的嘀嘀声，还有顾霆钧看着她像看一个傻子似的眼神。
黎思羽只得抱歉地笑了笑，再次发动车。
夜里九点半，黎思羽放在浴室外卧室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围好浴巾，从浴室出来正琢磨是谁来的电话，可脚下不慎踩到了撒在地上的泡沫，一个脚滑，直接跌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