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么人。
撇去她至今也没有想起来的部分,抛开属于夏涵声的过去。她应该是华国在J潜伏人员,代号黄金,隶属于“组织”——华国最神秘的特工机构。
不过,说当然不能那么说。
夏子欺理了理衣服,站的笔直,神情渐渐与照片上重合,语气真诚仿如宣誓。
“帝国计划第一批情报人员,代号纽扣,誓死为帝国效劳。”
竹内一政眼神危险,手指摩挲着腰间的枪,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夏子欺是他放在最后的怀疑对象,是他排除一切后的唯一可能。
这朵颜色鲜艳浓丽的花,是他第一个发现,不遗余力地拉到这条路上,亲手提拔栽培至此。
如果,如果……
竹内一政不敢想象,他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内心矛盾而纠结,竹内一政犹豫了。
夏子欺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应对,僵持之时,门外传来了仆人的声音。
“先生,时斯咏时先生来拜访您了。”
竹内一政动作顿了顿,重新冷静下来:“夏小姐在上海滩的魅力,果然不可小觑。”
他与时斯咏往日并无交集,对方今时今日来拜访只有一种可能。
他为某人而来。
但有些人不这么认为,夏子欺随意道:“您说笑了。”
程默走后的一段时间,时斯咏依照约定帮了她很多忙。但凡事有度,等价交换,夏子欺不久前已经结束了这段交易。
房门便被反锁,夏子欺被留在了房间内。
她捡起掉落的武士刀,拨了拨地上的照片。
里面有一些人是他们的内线,没想到竹内一政已经怀疑到了这些人。
她需要将情报传递出去,同时尽快处理竹内一政。
枭首计划中,竹内一政是必须要抓捕的人之一。针对他行动计划早已制定,可他是近一个月没有出门,拒绝接见任何人,想要将他引出来的那一组人员,险些被发现,计划不得不搁置。
夏子欺将手指附在自己的照片上,抚过着上面的刀痕。数年相处,她十分清楚,狡辩已经不可能洗清自己在竹内一政心里的嫌疑,但是,却足够将人引出去。
楼下有声音响起,十分激烈,思绪被打断的同时,夏子欺心底浮上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
时斯咏,不会真是专程来救她的吧?
不多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夏小姐,您在里面么?夏小姐?!”
“在。”
门很快便被暴力打开,外面的场景比夏子欺预想的要惨烈一些,是见了血的。
时斯咏的人占着上风,竹内一政的人全部被制住,他自己更是被压在沙发上,脸色铁青一片,估计是没想到,会有人动手动的如此明目张胆。
“没事吧。”时斯咏第一时间出声询问,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夏子欺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上盯着的兄弟说看见你被带到这里了,我恰好在附近,就赶过来看看。”
他帮了夏子欺的忙之后,上海便接连爆发了一系列事件,加之其往日行事,她的政治立场便显而易见。
这个时候,被J国人带走,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等他理清楚该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就已经带着人出现在了这里,更是直接动了手。
竹内一政挣了挣按住他的人,讽刺道:“时先生,你这可不是来看看吧。”
“您如果不扣留了我的朋友,我当然也不会有其他的动作。”
“呵,不是扣留。我请夏小姐来家里做客,她不愿意见你,才拜托我出来应对,不信你问问她啊。”
时斯咏看向夏子欺,面带询问。
竹内一政艰难抬头,不错过夏子欺的每一丝表情。
夏子欺微微侧目,迎着竹内一政的目光,神情是居高临下的凉薄。
“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一怔之后,竹内一政崩溃似的笑了两声,挣扎着向夏子欺冲去:“哈哈,果然是你,竟然是你,夏涵声,你该死,你们华国人都该死,你们如此奸诈,你们都该死。”
怨毒的语气让众人心惊。
夏小姐到底做了什么事,把人气成这副样子?
哐
花瓶应声而碎,声音响彻在众人心底,也让众人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夏子欺淡定的扔掉了手中花瓶残余的部分,姿态娴雅,语气温和:“这人能给我么。”
“当然。”时斯咏压下眼底震惊,问道,“其他人呢?”
“处理掉。”
女子容颜精致,语气平淡,眉眼间几分散落的冷漠,高高在上到,令人心动。
房子燃起大火,几辆黑色轿车驶离。
“谢谢。”这次的事情时斯咏帮了大忙,夏子欺是必须必须道一声谢的。
“这倒不必,我也是想借这次机会,摆明时家的态度。”时斯咏知道,夏子欺能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夏子欺点了点头,理解了他今天这有些不合常理的举动。以时斯咏的野心,不可能甘于平庸,他需要一场跟J国人的彻底冲突,占得先机,奠定自己在上海抗J势力中的引领地位。
“你想做上海的领头羊?”
顾家主要势力不在上海,时家确实有这个实力。
时斯咏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有些豪气啊。”
“这算是称赞么?”时斯咏不答反问,他实在是有些意外这句类似称赞的话。
“当然。”
“我以为,比起我这种用手段,计较私利的人,你更欣赏顾少帅那种,大义当先,在前线浴血的人。”时斯咏道出了有些不愿面对的想法。
“他们确实值得尊敬,我期望能与他们同行。但这并不代表,世上所有人都要和他们一样。为国尽己之能,不论方法,不论因由,只要一日未因此祸及无辜,损害国之利益,便当得起任何称赞。”
“呵。”时斯咏有些忍不住轻笑出声,内心衍生出几分欣赏,以及未曾察觉的欢喜,“多谢称赞。”
良久,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少帅凯旋而归时,你打算如何欢迎他?”
“凯旋而归?千千万万的民众会欢迎他。”不过,她似乎也该做些什么。凯旋而归,该送什么礼物,夏子欺的思绪渐渐跑偏。
“你真的喜欢他么?”这样的态度,让时斯咏有些怀疑。
“你问这个做什么。”打从流言开始肆虐,她和顾昔远顺势而为,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时斯咏摊了摊手,道:“作为曾经追求过你的人,我很好奇。”
“喜欢啊。”安安静静的性格,从来不会添麻烦,能力过关,非常棒的伙伴。
“为什么。”
“不。”夏子欺本想说不为什么,最后却改了口,“他救过我一次,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
这句话纯属杜撰,是为了膈应时斯咏讲的。
陈菁菁和程默去了大后方,夏子欺有托人照料他们,最近写信和通话,陈菁菁似乎迷上了爱情小说,总是讲给她听,有一本刚讲到了一半。
是一本两男争一女的戏码。
夏子欺听得多了,很有心得。
男女之间一路坎坷才能相爱,坎坷之中,总是在互相膈应,膈应着膈应着就喜欢上了。
她可以试试。
时斯咏觉得心里一梗。
救命之恩,凭什么他就不可以。
“这么说夏小姐也救过我,我是不是也要以身相许了。”
“不必勉强。”
时斯咏笑了笑:“这次事情,估计对你也会有些影响,有什么打算。”
“大概,会尽快离开上海吧。”
“离开?”时斯咏的声音突然拔高,后咳嗽了两声,“因为今天的事情么,我帮你保密,J国人不会怀疑到你身上,你倒不必离开。”
如果她只是个华国的普通探子,这种做法当然可行,可她不是。从竹内一政开始怀疑她起,她的身份就注定不能继续保密,尤其是,现在这个特殊的时期。
身份暴露的危险,她倒是不怕。但J国人极有可能通过她的交友与行动范围,挖出她的联系人,破坏上海的情报线,甚至祸及他人。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夏子欺道:“虽然这么说可能很失礼。但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万无一失,我从来不信。”
“好吧。可是顾家还在上海,顾月江又担不了事儿,你能放心离开么。”时斯咏紧了紧放在膝盖上的手。
“你未免也太小看他了。”夏子欺回护道。顾月江虽在某些方面有些欠缺,但这一段时间的锻炼,也让他有了长足的进步。
时斯咏余光瞥去,女子今天的打扮,不太符合男人的审美。窈窕的身形被宽松的衣服遮挡,脸上不挂一丝妆容,摒弃了一切众人以为的,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但,似乎依旧风华绝代。
喜欢这样的人,好像不亏。
以身相许,也不勉强。
被突然冒出的想法惊了一瞬,
时斯咏有些狼狈的收回目光,好笑于自己的心思,他这是着了什么魔,连这种想法都会有。
一个女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