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无眠之夜慢慢地也开始热闹起来。
乔一玥和婉婉都受了伤，脸跟大花猫一样。
化妆室里，兰兰看到她们两个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笑得脸上的粉儿都掉了一层。
“我真没见过这么尽职尽责的人，脸都肿成猪头了，还要过来上班。”
兰兰阴阳怪气地说着，踩着妖娆地步子，走到乔一玥面前，上下打量她。
乔一玥静静地坐着，任由兰兰打量。
“你的命可真大，居然从杨总的手中捡回一条命，怎么不在医院好好休息，为了赚钱，命都不要了啊？”
说着，兰兰捂嘴大笑，毫不收敛。
乔一玥弯了弯唇，不接话，不解释。
兰兰觉得没趣了，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和她们两个说话了。
“哼，庄二少专程来找我了，我可没工夫陪你们几个浪费时间了。”
看着兰兰妖艳的身姿离开化妆室，乔一玥感觉，整个化妆室的空气都好了很多。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着：“你说庄二少真的会娶兰兰吗？”
“你听兰兰吹牛，就算庄二少在庄氏集团没有正式职位，但他好歹也是庄家的二少爷，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呢。”
“说的也是，我看啊，庄二少不过是逢场作戏。”
“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说爱你的时候，可能是真的爱你，可过不了多久，他也就真的爱上别的女人了。”
“哎，我看兰兰好像满怀欣喜，天天都盼着庄二少娶她回家呢。”
“所以说，兰兰平时看着很精明，但在感情的事情上，她犯了天底下所有女人都会犯的病。”
“什么病啊？”
“谈起爱情来，智商就变成零了啊。”
“哈哈哈哈。”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越说越大声，好不兴奋。
乔一玥听着她们的话，若有所思，她的手指轻敲梳妆台面，脸上漾开了一个只有她自己明白的笑容。
婉婉轻推了一下乔一玥的手臂，小声问道：“你确定这样做没问题吗？莫莫她……”
“你和我都有伤，这样的脸，是个男人，看了都倒胃口，更别说撩拨男人了。”乔一玥轻拍婉婉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莫莫没有你想象中的懦弱，我和她讲了一下我的计划，她马上就自告奋勇，要去执行。”
婉婉一直把莫莫当妹妹看待，细心保护着，深怕莫莫受了伤害。
可是，她忘了，在她没有出现之前，莫莫也是自己保护自己的，她不能因为爱莫莫，而让莫莫失去了自我保护的能力。
“可是，老板今天会来无眠之夜吗？”婉婉心里依旧担心。
“他会来的，一定会来。”
乔一玥笃定地答道，转头观察婉婉。
她总觉得，婉婉和严沛东的关系，非同寻常。
“你干嘛这么看我？”婉婉被乔一玥看得浑身不自在，她现在算是发现了，乔一玥的心思深沉，不是她可以比的。
“老板会不会来，你真的不知道吗？”乔一玥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了。
婉婉愣了愣，不知道乔一玥为什么会这么问。
“呵呵，我逗你玩呢，别那么紧张，放心，莫莫没事儿的。”乔一玥笑着勾了一下婉婉的鼻子，“一向高冷的婉婉，原来也这么好忽悠啊。”
婉婉皱眉，瞪了一眼乔一玥，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张经理在无眠之夜这么多年了，就算大家都不喜欢他，可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背地里抱怨几句，谁敢真的对他下手啊。
可偏就这乔一玥的胆子大，自己脚跟都还没有站稳，就要去拔无眠之夜的树根。
最好笑的是，她和莫莫居然也鬼使神差地加入了。
婉婉抿唇笑着，心想着，都走出这一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相信乔一玥。
忽然，化妆室里所有的女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诚惶诚恐的，面向化妆室门口。
婉婉也站了起来，但她的眼里没有惶恐，恰恰相反，有抑制不住的温柔在流淌。
乔一玥背对着门口，转身看去，发现严沛东来了。
其实，严沛东对无眠之夜的女人态度很温和，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怕他。
“你们谁看到张经理了？”严沛东问。
他第一眼便瞥见了乔一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就她还坐着。
大家纷纷摇头，还有人说，张经理今天似乎还没来。
“你们谁看见了他了，告诉他，我在办公室等他。”严沛东没有过多关注乔一玥，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
当他看到婉婉脸上的伤时，不由觉得奇怪，昨天夜里见面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们两个，脸都伤成这样了，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来凑什么热闹？”严沛东指了指乔一玥和婉婉，没有单指其中一人，免得让人看出了他有所偏爱。
婉婉低垂着脑袋，很懊悔自己现在这个丑样子，被严沛东看见了。
“因为我们爱工作啊，身为无眠之夜的一员，怎么可以随意旷工呢。”乔一玥站了起来，走到严沛东面前，厚颜无耻地说着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严沛东自然不相信乔一玥的话，却拿她没有办法。
“而且，张经理不在，我们没办法当面请假，怎么好意思擅离职守呢。”乔一玥笑着说道，笑眼弯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笑有多刻意。
严沛东笑而不语，不知道乔一玥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我们能跟老板您请个假，去医院看一下吗？”乔一玥问。
严沛东的视线落在婉婉脸上，让她们两个跟他去办公室，他自己率先离开了化妆室。
乔一玥拉了拉婉婉，示意她跟她一起去办公室，“我就说，老板会同意我们请假的吧，走。”
“还热爱工作呢，我看你是热爱拍马屁吧。”有人看乔一玥谄媚的模样不顺眼，冷嘲热讽起来。
“那也要马屁拍得准吧，就她们两个大猪头，哪个男人会看得上，我们老板又不是瞎子。”
乔一玥懒得理他们的酸话，严沛东在的时候，一个个怂得跟孙子一样，现在倒好，一个个嘴巴比什么都麻溜。
婉婉还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
“你想什么想这么出神？”乔一玥又拉了拉婉婉的手。
婉婉摇头，笑笑没有说话。
“走啦，我去向老板请假去。”
两人来到严沛东的办公室，乔一玥头一回来，被这里的豪华程度惊到了，但豪华归豪华，设计得却一点儿也不好。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喝点儿什么？”严沛东问，语气温和，眉眼也透着善意，看起来像个十足的绅士。
“不用，老板，我们就是来请个假的。”婉婉客气摆了摆手，虽然没有表现出害怕，但这与平时的婉婉太不一样了。
乔一玥上前一步，大胆地说道：“既然老板问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可乐，加冰，谢谢，老板。”
婉婉拉了拉乔一玥的手，提醒她不要太过分了。
严沛东却面带笑容，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了三瓶纯净水，“不好意思，我这儿只有酒和水，没有可乐，喝可乐对女人身体不好，尤其是冰可乐，以后少喝。”
说着，他将水递给乔一玥。
乔一玥接过水，觉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敷衍地应道：“多谢老板关心。”
每次她和严沛东单独见面的时候，严沛东可不是这样的，他的演技可真好。
严沛东没有介意乔一玥的敷衍态度，继续将水递给婉婉。
“谢谢，老板。”婉婉说。
比起乔一玥，婉婉的态度，真的是非常真诚了。甚至还透露着一丝丝的虔诚。
乔一玥回笼思绪，打消了自己脑子里这个乱七八糟的想法，严沛东又不是神明，怎么会和虔诚有关呢。
“坐吧。”
三人落座。
严沛东：“说吧，找我什么事？”
乔一玥心中窃喜，和聪明人交流，就是方便快捷。
但她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犹犹豫豫地，像是有所担心，不敢直言。
“既然都来了，就别犹豫不决了，说吧。”严沛东很有耐心地说。
乔一玥为难地蹙了蹙眉头，终于开口，“老板，不是我们不说，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就从张经理今天为什么没来说起吧。”
婉婉心里一惊，忐忑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老板。”乔一玥早就知道，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严沛东。
别看严沛东很少来无眠之夜，但这无眠之夜的老板是他，他不可能不闻不问的。
“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过来找我，却要叫上婉婉呢？”严沛东双眼微眯，审视乔一玥。
乔一玥勇敢地迎上了严沛东的目光，毫无胆怯。
她承认，她是故意要让婉婉陪她来的，因为她料定了婉婉和严沛东的关系不简单。
如果就她一个人过来，不够说服力。
睿智如严沛东，果然也看出来了。
乔一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会儿，是真心实意地感叹了。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老板，那我就直说了。”
“老板，还是让我来说吧，我来无眠之夜的时间比不休长，看到得更客观一些。”婉婉突然开口。
严沛东点头，示意婉婉说。
“您不在南华市的这几年，张经理算是无眠之夜的半个老板了，他工作能力出众，将无眠之夜打理得井井有条，大家也都比较信任张经理。可是，张经理利用职务方便，从中抽取回扣，中饱私囊的现象，也越来越多了。”
听到这些，严沛东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我是觉得，张经理工作这么辛苦，那点儿提成，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两年，无眠之夜的好几个姐妹无缘无故地失踪了，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她们离开了无眠之夜，可是，经过杨朝的事情，我们心里都很清楚，那些失踪的姐妹不是自己离开的，而是，而是……”
说到激动处，婉婉抬眸，眼眶红红的，继续说道：“而是死了。”
严沛东眉头微皱，这件事情，他也让张经理给他好好解释一下了。
不过，张经理避重就轻，没有把这件事情太当回事。
“每次杨朝来无眠之夜，张经理都会给他挑选一个人，而这个人，毫不知情，当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乔一玥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些话了，可是，她还是会心中愤懑，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钱被他挣过去了，送命的，却是为无眠之夜的姐妹们。简直太可恨了！”乔一玥突然骂道。
“所以，你们告诉我这件事情，是希望我开除张经理？”严沛东问。
乔一玥：“是，老板，这是我们的希望，但我们知道，您不会开除他的。”
“为什么这么觉得？”严沛东问，“无眠之夜，少了谁，都还是无眠之夜，没有谁是非他不可的。”
“老板嘴上这么说，但肯定不会开除张经理的，哪怕他喜欢莫莫，一直在追求莫莫，也坐视不管。”
“不休，你别乱说。”婉婉拉了拉乔一玥，示意她不要乱说。
但其实，这一切都是她们两个事先商量好的。
乔一玥扮演那个口不遮拦，气恼委屈的人，而婉婉则是那个欲说还休，遮遮掩掩的人。
“竟有这样的事情？”严沛东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
无眠之夜有明确规定，员工之间，不可以谈恋爱，否则其中一方必须离开无眠之夜。
但其实，这条规定，主要还是约束无眠之夜里的男人。
如果可以离开，很多女人应该都想离开无眠之夜吧。
所以说，如果张经理和莫莫真的有什么的话，就必须有一个人要离开。
婉婉之所以制止乔一玥，那是因为她担心，可能是莫莫要离开。
“可不是吗，老板，你知道吗，昨天本应该是莫莫去杨朝的包厢，张经理舍不得莫莫受伤，便忽悠我去，还不告诉我杨朝是个大变态。”
乔一玥马上告状，她认为，告状就要有告状的样子，不要遮遮掩掩，干脆一点好。
严沛东看向婉婉，问：“你和莫莫关系好，事情真的是不休说的这样吗？”
婉婉无奈地点头。
“老板，莫莫已经拒绝过张经理好几次了，可张经理还是纠缠不休，他是无眠之夜的总经理，大家都要听他的话，莫莫知道不休去了杨朝那里，她就直接冲过去，说要换她伺候杨朝。”
“婉婉，你为什么还要隐瞒呢，我就直说了吧，老板，张经理威胁莫莫，说如果她把这些事情告诉其他人，就让她在无眠之夜混不下去。他说，这无眠之夜基本上是他说了算，他看上莫莫，是莫莫的福气，叫莫莫不要不识抬举。”
乔一玥有眼有板地说着，仿佛亲眼看见了一般。
“不仅如此，我亲耳听见杨朝说，张建琼果然没有骗他，所以说，整件事情，都是张经理有意安排的。”
听到乔一玥直呼张经理的名字，严沛东看了一眼婉婉，怀疑是婉婉告诉乔一玥的。
婉婉摇头，解释道：“老板，我们今天所说的，都是真的，张经理已经越权了。”
严沛东的脸色沉了下来，下了逐客令，“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乔一玥和婉婉没有多说，识相地离开了。
刚出来没多久，婉婉拉着乔一玥到了楼梯间，小声问道：“你确定老板他不会生气吗？”
“会啊，当然会生气了。”乔一玥说。
婉婉露出了难过的神色，嗔怪道：“那你还让我一定要说这句，你存心想要老板记恨我啊。”
“你听我把话说完吗，老板会生气，但他气得是张经理越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可是受害者。”
婉婉却始终没办法舒展愁容，“你真的觉得老板会相信我们两个的话吗？”
“信不信不重要，但张经理在老板心里的信任度已经大打折扣了，他平时不总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吗，我们就把他的这根鸡毛也给拔了，看他还怎么狐假虎威。”
想要一下子扳倒张经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点儿耐心，她还是有的。
“可是，我们这样把老板当傻瓜对待，真的好吗？”婉婉还是不放心。
乔一玥搂住了她的肩膀，感慨道：“我的婉婉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我可从来没有把老板当傻瓜，相反，我觉得我们老板聪明睿智，那双眼睛能看透一切。”
“故意背地里夸人，然后被发现，这是你的新伎俩吗，乔一玥？”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楼梯间的门被打开。
乔一玥和婉婉吓了一跳，看到柯霖钰出现在门外，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来也奇怪，自己明明是说别人好话，怕什么被听见啊。
“柯总，今天怎么有空来无眠之夜，不用在家陪女朋友吗？”乔一玥的语气都冷了几分，面对柯霖钰，她本能地会冷漠下来。
婉婉同柯霖钰打招呼，想先行离开，给他们两人一点儿私人空间，她相信，柯霖钰不会伤害乔一玥的。
“你去哪儿，婉婉？”乔一玥看出了婉婉的心思，拦住了她，“我和你一起去。”
“那个，我去找莫莫。”婉婉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我正好也要找莫莫，一起去吧。”
说着，乔一玥挽着婉婉的手，就要下楼。
“等一下。”柯霖钰叫住了她们，“医院打电话给我，说你不顾医嘱，提前出院了，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知不知道，‘死’这个字怎么写？”
柯霖钰心里明明担心地要死，嘴上却说得很难听。
医院刚刚才打来电话，发现乔一玥不见了，被子下面塞了两个枕头，伪装成睡觉的样子。
柯霖钰很清楚，乔一玥要是真心想逃跑，医院里的护士是看不住的，所以也没有为难医院的人。
他给乔一玥打电话，想想这么做好像不太好，又赶紧挂了。
可他心里放心不下，估摸着乔一玥应该是回了无眠之夜，便打电话给严沛东，问他在不在无眠之夜，找他喝酒。
严沛东很爽快地答应了，约好在无眠之夜见面，挂电话前，却忍不住打趣，“我先去帮你探探路，万一不休让其他人点了，多不好。”
“别跟我提她，谁说我要见她了？”柯霖钰口是心非地说着。
严沛东笑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觉得什么事情这么有意思了。
……
柯霖钰开车过来，很快便到了，刚出电梯，就听到了乔一玥的声音。
其他人都怕严沛东，没想到乔一玥竟然对严沛东赞不绝口，她喜欢严沛东？
想着想着，他的手竟伸向楼梯间的门，推了开来。
他打算带她回医院，多住几天院。
两人没说几句话，就陷入了僵局。
婉婉终于还是偷偷溜走了，她推开楼梯间的门，打算去坐电梯。
可她没想到，竟会碰见老板。
“老……”
“嘘——”严沛东快速上前，一把捂住了婉婉的嘴巴。
两人靠得很近很近，几乎抱在了一起。
婉婉整张脸都红了，她可以说是阅人无数，偏偏在严沛东面前，总是手足无措，那些沉稳妖娆，全都溃逃，只剩羞涩、崇拜、爱慕。
她喜欢严沛东，从进无眠之夜的第一天起，她就喜欢。
所以，即使现在已经存了一大笔钱，只要省吃俭用，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可她还是心甘情愿地待在无眠之夜。
因为这里有他，一旦离开了这里，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机会见到他。
她好羡慕乔一玥，可以和严沛东那样自在地说话。
当她得知要找老板告状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是一万个同意的，只要能多见见他，让她干什么都行。
“马上跟我回医院去。”
柯霖钰的声音，打断了婉婉的思绪。
严沛东也松开了她，示意她不要说话。
他脸上有淡淡的笑容，让人看了心花怒放。可婉婉不敢太表露自己的喜悦，只能强忍着欣喜之情，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听着。
听墙角，这会成为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秘密吧。
这么一想，婉婉的心底像是开出了一朵灿烂的花。
“柯总来无眠之夜，是专门过来抓我回医院的吗？”乔一玥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