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庭深和慕澜结婚两个月后怀上了二胎。
慕澜算了算日子，这孩子大概是两人度蜜月能日天日地那几天怀上的。
慕澜身子骨差，厉庭深几乎每天4点钟下班，4点半就到家陪着她。饭是他亲手做的，慕澜和厉湛湛都是他亲手照顾的。
厉湛湛好多次都和慕澜说，她从来没有见过爸爸每天都这么高兴过。
每次在老师布置的“我的爸爸”的作文里，厉湛湛都会写“在我的爸爸心中，我妈妈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妈妈要是不高兴了，爸爸就摘天上的星星哄妈妈高兴；妈妈要是生气了，爸爸不论做对还是做错，都会第一时间认错。”
为此慕澜心里很别扭，觉得这样下去会不会让厉湛湛有童年阴影，但厉庭深一点也不介意，反而还夸奖，“排比句写的不错。以后长大了当作家。”
厉湛湛：“不！我要出道当明星。”
厉庭深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慕澜皱眉，说：“不行。娱乐圈鱼龙混杂，湛湛你年纪还小，还有很多兴趣可以培养。”说着侧头看厉庭深，“庭深，你说是不是？”
厉庭深拍了拍厉湛湛的肩膀，语重心长，“你妈妈说得对。”
厉湛湛：“……”
－
慕澜生产那天很不顺利，大出血。
那天是周日，厉湛湛陪着厉庭深站在手术室外面，看着爸爸紧张得来回走动，脸上是厉湛湛从来没有过的害怕。
厉湛湛拽了拽厉庭深的西装裤衣角，说：“爸爸，别走了。”
厉庭深不吭声，他猛地蹲下身，将厉湛湛狠狠抱进怀里，鼻子深深地吸着厉湛湛身上的香气，低低地说，“湛湛，爸爸很害怕。”
厉湛湛有点心疼，她看见了厉庭深头上的一根白头发。
她拍了拍厉庭深的后脑勺，轻轻说：“爸爸。妈妈不会有事的。”
厉庭深嗓子干得很，跟着她重复，说：“嗯。妈妈不会有事的。”
“爸爸为什么这么爱妈妈？”
“你还小。不懂。”
“我懂。”
厉庭深深吸了口气，眼眶温热，他不愿让孩子看见自己的眼泪，便深深地把面庞埋进厉湛湛的脖颈间。
许久，久到厉湛湛以为厉庭深不会告诉她的时候，厉庭深忽然开口了——
他说，“爸爸是只风筝，一直在天上飞来飞去。这个风筝的线轴，在你妈妈手里。没有你妈妈，我就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了。”
厉湛湛这回真的没有听懂。
但她哭了。
她死死地抱住厉庭深，“爸爸。妈妈一定会没事的。”
手术最终没有出事，母子平安。
厉庭深看了眼孩子，抱在怀里，就去看慕澜。
慕澜脸色很苍白，她看着厉庭深有点红的眼眶，朝他傻笑，“担心坏了吧。”
厉庭深也默契地笑，“嗯。没事就好。”
经历一场大生大死，两人也没有歇斯底里地抱在一起哭，只是很有默契地一块笑。
厉湛湛站在病房门口，吃着西瓜，搞不懂爸爸和妈妈的爱情。
术后的慕澜恢复得很差，再加上早年在牢里受的苦，都被这次生产带了出来，在小儿子满岁那天，向来不信神灵的厉庭深带了慕澜去庙里祈求神明保佑。
慕澜笑话他，“你说你，年纪轻的时候什么也不信，年纪越大越糊涂了。要是真求菩萨就有用，那我买了彩票来求，不是就能直接中奖？”
厉庭深：“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中彩票。”
慕澜挽着他的手臂，“你脸皮厚的。”
两人漫无边际地聊天，忽然面前倒是站了一对人，简星和叶西聆。
简星还是她最经常的长裙子，露着皎白的脚踝，站在叶西聆边上，乍一眼看，竟有些般配。
简星面色凝了凝，朝他们笑笑。
叶西聆吊儿郎当地跟他们打招呼，“哟。你们也来啊。”
厉庭深淡淡道：“嗯。”末了，又说，“我们先上去了。你们慢走。”
叶西聆挑挑眉，“慢走。”
厉庭深带着慕澜走远了。
那边叶西聆有些醋意的声音还在传过来，应该在对简星说，“走了。还站在原地干什么。没看见他都已经结婚，二胎都快学会走路了。”
简星细细的声音，“我没……”
“你没。你没什么？后悔没追到他边上去？”
“我没有。”
……
那两人拌嘴的声音细细碎碎的，传进慕澜耳朵里，她轻轻笑了，“叶西聆怎么老欺负简星。”
厉庭深一句话盖棺定夺，“他就是那种人。”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啊的。上回我们婚礼他们也是一块来的的，还带了孩子来。”
厉庭深眯了眯眼睛，“比咱们早。叶西聆逼的，不让简星见孩子，简星就只好跟他结婚了。”
“那简星喜欢他吗？”
“应该有点感情吧。”
慕澜沉默了会，忽然说，“她不会心里真的还有你吧？”
厉庭深摇摇头，“不会。简星这个人太内向了，不善言辞，但是反抗起来是很激烈的。叶西聆话说的这么冲，简星也不见得反抗。说明她对他心里肯定有感情。”
慕澜咬了咬嘴唇，“你对她知道得真清楚。”
厉庭深笑，带着成年男女那种调调，说：“我对你知道得更清楚，从外到内，身体每一寸到你心里每个小心思。”
慕澜推了他一把，“够了啊。大白天讲什么荤段子。”
两人虔诚地烧了香拜了佛，临走的时候，慕澜问他，“你刚刚烧香的时候向佛祖求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
“老夫老妻了，别那么多戏了。说嘛。”
“你请的什么愿？”
“你先说，我再说。”
“那我们都别说了吧。”
有生之年，大约只有佛祖知道他们请的愿了。
－
厉庭深、江宴、慕澜三人中，是慕澜最先见到姜瓷的。
姜瓷开了个淘宝店卖衣服，生意红火得不行，而且还自己当模特，一年下来净利润能有上千万。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姜瓷生了个儿子，叫姜生，很霸道的一男孩子。
姜瓷这趟回来，正值清明，姜瓷带着儿子姜生来祭拜他的外祖父。刚巧慕澜也来墓地看慕擎，两人碰上了面，热烈地聊了会。
姜瓷还着单身，慕澜就劝她，“行了。以前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难得回来，不见一见他？”
姜瓷该心硬的时候比慕澜心硬许多，她摸了摸鼻子，“见什么见？”
“他也没谈。估计一直在等你。”
“他等不等关我什么事。”
姜瓷话刚落的时候，背后猛地就响起了江宴带着喘气声的怒吼声，“姜瓷！”
姜瓷肩膀一僵，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再看向慕澜，“你把他给叫来了？”
慕澜贼贼一笑，“我这不是想你好嘛！”
“好好好！好个毛线！我走了！”说着，姜瓷带着儿子就开始跑。
慕澜站在原地，看着姜瓷和姜生在前面跑，江宴在后面蹭蹭地追。
这世上太多久别重逢，其实仿佛只是一夜没见，第二天又重新碰上而已。所有感觉都还在，所有缘分也还没散尽。
很让人心动的场面。
慕澜站在原地笑了。
厉庭深开完会，比约好的时间晚了半个钟头才到了墓地。
他站在不远处，正好看见慕澜坐在水泥板上，头靠着墓碑，手半遮掩着眼睛，看着不断向下的夕阳。
神色温柔，目光清甜。
守着墓地的门卫老爷儿见到厉庭深，笑呵呵地问他，“小伙子，你杵在那砍什么呢？”
难得有人会主动和厉庭深这样常年严肃的脸聊天，厉庭深默默想，一定是他看着慕澜的时候，情不自禁连表情都变得平易近人了。
他说：“看我老婆。”
门外老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女子靠着墓碑，静静地看着夕阳。
门外老爷说：“你媳妇很好看。”
厉庭深骄傲地笑了，“嗯。”
“你们感情很好吧。”
“嗯。很好。”
门卫老爷叹了一声，说，“我老伴死了之后啊。我就在这儿守了这么多年。看见过无数对的夫妻，总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感情好不好。你和你老婆啊，感情是见过的难得的好的了。”
厉庭深：“是么？”
“当然了。我看人很准的。”老爷看着太阳快下山了，说，“快去你接你媳妇吧。男人啊，永远别让女人等太久。”
厉庭深应了声，迈开脚步就朝慕澜那边走去。
也不知道是心电感应还是怎的，慕澜猛地侧过脸，正好就看见了堪堪看着她的厉庭深。
她笑了。
他也笑。
晚风正好，吹起她的头发，她将扬起的头发拨到后边，站起身，看着他大步向她走来，轻声说：“来了啊。”
厉庭深脱了外套给她披上，“初春的天，晚上了天就冷了，怎么不多穿点。”
慕澜努努嘴，“这样才能让你牵挂我，让你担心我，让你没法舍得我。”
厉庭深嘴角微扬，声音却格外宠溺，“是不是来的有点晚了？公司那会议临时出了点叉子。”
慕澜摇摇头，挽着他的手臂，说：“不晚。你什么时候来，我都不觉得晚。反正你肯定会来的。”
不晚。你什么时候来，我都不觉得晚。
因为你总会来的。来到我的生命，来到我的世界，来到我的从今以后。
守门的老爷在门口拉起了胡琴，声音宛转悠扬。他们在音乐声里慢慢走出墓地，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老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