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南看见,寻歌原本平静的脸色忽然变得又紧张又苍白。
寻歌用力握了握手机,冷漠地说,“不好意思,没什么事去话……”
“出来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寻歌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陆之南,心里百味陈杂,怕陆之南听见手机那端的人的声音多想,最后还是起身走到厨房,断然地拒绝他,“我和你之间没什么事情好说的。”
“寻歌,你说,要是陆之南现在看见我跟你的床照,你被我差点,嗯?你说他会怎么样?会不会马上把你从他家赶出来?”电话那头的人轻轻笑了一声,仿佛势在必得的样子。
寻歌回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往,那个人将她拖到酒店,像一只凶猛的野兽一样,粗暴地撕她的衣服,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聂寻歌,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陆之南也是你能肖想的人么?!”
她不断试图从他的桎梏里逃出来,他却一次又一次勃然大怒地将她摔倒他的身子下,他拽着她的头发,一边说着下/流粗鄙的话,一边唇一寸寸逼近她,粗劣的男人的气息就这么打在她的面上……
整个人气氛得战栗起来,她闭了闭眼努力想忘却那些痛苦绝望的记忆,不断地深呼吸平复情绪,手心握成了拳,“你到底想怎样!”
“我在斯尔诺等你。”说完,就挂了电话,丝毫不给她一点解释的机会。
寻歌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已经冷汗涔涔。她静静地看着手机,过了好一会,才转过身;却看见陆之南就站在厨房门口,直直地看着她,目光如炬。
寻歌一怔,“之南,怎么了?”
寻歌不知道陆之南站在厨房门口多久了,也不知道他都听到了些什么东西,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谁?”他的黑瞳里没有一点的光。
寻歌不敢告诉他,只能胡诌说,“是梁音,就是昨天和我一起喝酒的那个人。她打电话来质问我怎么一个人扔下她就跑了。让我现在去找她。”
在陆之南审视的眼光里,她感觉自己仿佛暴晒在烈日之下,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观察。
寻歌等了一会,陆之南也没开口。
她只好鼓起勇气轻轻说,“之南,我出去一会,就一会马上就回来……”
陆之南看着她,依旧不说话。
寻歌感觉有人戳着自己的脊梁骨,就好像已经看透了她撒谎的小把戏,在继续等她像个小丑般地把谎言圆下去。
可是她总不能让那些床照最后流到陆之南跟前,那到时候就算她和那个人之间真的没关系,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更何况如果是那个人对她做了那样的事,陆之南肯定会更加受挫的。
她低下头,“之南,我先出去一下!”
与陆之南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忽然风一般的力道猛地拉住了寻歌,修长的手臂轻轻一捞,寻歌整个人的重心轻轻一偏移,就豁然跌进了陆之南的怀里。
陆之南一手带着她的手臂,一手带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了厨房的门上。
那动作又霸道,又深情,好像他也是喜欢她的一样。寻歌整颗心上有千万的铁蹄踏踏而过,鼓噪地跳动着,就好像下一秒就好蹦出她自己的身体,献给他一样。
看着陆之南精致完美的脸,慢慢向自己靠近,寻歌紧张地绷直了背脊,闭上了眼。
很快,他温暖的唇就这么覆盖上来,就好像有温度的棉花糖,可是下一秒就好像狂风席卷,他撬开了城门,扫荡她的口腔。
他一手在她的腰上,使劲地将她往他身上按,就好像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一样。
寻歌捏紧的手心慢慢地拉住了他两边的衣角。
飞天遁地,也要贪这一刻的乐极忘形。
就这样过了许久,陆之南才放开了寻歌,他轻声说,“早去早回。”
寻歌还没有从他的这个吻里回过神来,恍惚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就好像是刚从一个春/梦里醒来。
“不是说梁音找你吗?”他望不见底的眼里浮现一抹难得的轻松,调侃道。
寻歌这才找回自己的魂魄来,赶忙低下红得发烫的头,刚想走,想起那个他帮她从西餐厅里拿回来的那些行李,她胸腔里满满地溢出了暖流,“之南,那些行李,谢谢你。”
说完,她不好意思极了,匆匆往厨房外跑去。
路过餐桌时,想到什么,她仿佛要表达什么决心似的,将手机放在了一侧的桌子的角落上,就好像试图证明自己真的不会离开他,只是出去一下,马上会回来一样。
若她稍微回一回头,就能看见,陆之南看着她的手机,目光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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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歌自己没有交通工具,槐安路这一带又是出了名的富人别墅区,她只好先走路到地铁站,再自己坐地铁过去。
就在她焦急地往斯尔诺酒店赶的时候,迎面就看见梁音从酒店款款走出来。
上午去陆金森医院的路上她已经和梁音通过话,陆之南让人将梁音安置在斯尔诺酒店了,一切安好。
梁音蹦蹦跳跳地朝着寻歌走来,看上去还是那么没心没肺的样子,寻歌吊着的一颗心看着她心里舒坦不少。
“歌,你来这干什么?”她揽过寻歌的肩膀,扬起一抹洋洋得意的笑容,自恋地说,“啊,让我猜猜,是不是来接我啊?”
寻歌笑着摇摇头。
“陆之南什么情况啊,昨天竟然来接你回去,还把我带到了酒店?”
寻歌将一缕头发拨到耳后,想起离开前陆之南那个深情的吻,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
梁音向来大大咧咧,对于这种伤脑筋的问题也不愿意细想,想起今天占据了所有版面的报道,她马上说出来和寻歌分享,“今天新闻都出来了,陆之南完蛋了,他爸好像把财产都归给小三生的儿子了。真是好狗血的剧情啊,他爸爸是不是病糊涂了啊,陆之南一手打下来的江山现在一下子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了!”她拍着寻歌的肩膀,“不过也好,你反正也打算离开陆之南了,现在这时候省的跟着陆之南受委屈。”
寻歌有些听不得别人这么说陆之南这么落魄,哪怕这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梁音。她从不认为跟着陆之南她受过什么委屈,他们之间唯一的不平等,只是因为他不爱她罢了。
寻歌戚戚地喊她,“音音,你别这样……”
梁音看寻歌那样子,瞬间就明白寻歌肯定又是心软了,肯定又是因为陆之南受了委屈想把自己豁出去了,就像当时陆之南瞎了之后,她宁愿将自己的肾捐出去换一场婚姻去照顾失明的陆之南一样,“寻歌,你什么意思,怎么,看他现在这样你又圣母心发作了?”
“寻歌,你天生就这一把贱骨头是不是!”
“天天热脸贴冷屁股,你把你自己当一个人了吗?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你想别人怎么尊重你!”
寻歌觉得有点委屈,梁音的话听上去很难听,可是当陆之南出现那样的境遇的时候,她原本去意已决的心又慢慢开始向陆之南倾斜。
不,应该说,她的心从来没平过,一直都向着陆之南倾斜,没有什么骨气,更没有什么原则。她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一颗心。
她想起冷冽的阳光里,陆之南高傲又孤单的背影,就想把自己一颗心毫不保留地全部都交给陆之南。只要他肯看她一眼,就可以看见她随时随地都站在他身后,处于一种预备的状态在等着他。
寻歌低着头,轻声地说,“是啊,我就是贱,我就是没骨气,我就是没原则,我就是爱他。音音,我爱他,我爱他啊!只要他需要我,只要没有人在他身边,我就会一直守着他,一直在他身边!”
寻歌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没有脸没有勇气看向梁音。
梁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寻歌,就好像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砰地一声——
寻歌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像狂风呼过。
梁音眼睛红彤彤的,盯着寻歌,“疯子,寻歌,你真是个疯子!”说完,就转过身,几乎是雷厉风行地背着寻歌远远走开。
她气寻歌的不争气,气她的不自爱,气她爱得无药可救。
寻歌无力地看着梁音,哽咽地小声地说,“对不起,音音,对不起……”
她感觉全身都在疼痛,就好像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向着陆之南,一个向着梁音。她早就没有什么朋友了,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让梁音伤心,为什么还要逼着梁音离开自己,我马上要这样伤害关心自己爱自己的人?为什么她还是这么地偏执地爱一个人……
她想不通为什么,事实上,从她第一次遇见陆之南起,她就再也没想通过。
也不知道就在原地站了多久,可能是风已经风干了她的眼泪,手已经冷得像一块冰一样,寻歌才慢慢地往斯尔诺酒店里面走去。
酒店里,还有一个更麻烦的人物要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