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木城,陆之南公寓。
陆之南示意金室长嘘声,他看着寻歌屏幕闪烁着联系人来电梁音的手机,沉思了一会,拿过手机,修长的指优雅地按下了接听键。
他并没有马上出声,那边的人先按捺不住,试探性地打招呼,“喂?”
梁音想当然地以为接电话的是寻歌,理所当然地觉得是寻歌为她的话所伤所以才没有说话,于是诚恳地摊牌,“歌,我知道我刚刚说的话太过分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修长的指在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似乎是陷入了一种沉思,过了一会,他清淡平和的声音才传到通话另一端,“你对她说了什么?”
……
梁音仿佛恨不得掐死自己,她和寻歌刚从酒店分开没多久,寻歌肯定不可能是这么快就到家了,那手机在陆之南手上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寻歌这个小贱婢竟然把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没带出门。
安静,死亡一般的沉寂。
许久之后,梁音反应了过来,她冷嘲热讽,“陆之南,我对像你这样的男人真是没什么话好说。”
说着就要挂下电话,忽然想起寻歌孤身一人前往酒店那视死如归的样子,似乎想到寻歌可能是为了陆之南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边气自己刚刚竟然没想到这一点及时阻止寻歌,急得直跺脚,一边气愤陆之南这种人渣真是不把寻歌当个人看,说出口的话更是口无遮拦,“是不是你让寻歌去斯尔诺酒店的?你让她干嘛去拉!陆之南,我一早就知道你是个人渣,没想到你渣得连个人都算不上!”
骂完,梁音直接挂下电话,掉头再次往斯尔诺酒店跑去……
……
陆之南将手机扔回了桌上,点了根烟,静静地抽了起来,吸烟的样子慵懒又迷人像一个中世纪的贵族。
似乎那通电话对他的影响不大,他对金室长吩咐,“继续说。”
“社长,陆宅后面的花园里,我们的人找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种植在角落的几株的子息花。园里的人说这些花是柴念心血来潮让人给种下的。”
结果出乎意料也情理之中,陆之南眉间有一抹孤清,他抽了口烟,弹了弹已经积了厚厚一截的烟灰,“那卡车呢?”
“我们查了柴念和陆向通近段时间所有的消费记录,没有发现她有用于这方面雇人暗杀这种支出。”
“什么意思,”陆之南眯了眯眼,“不是她干的?”
“应该另有其人。”
“继续查,你下去吧。”微微拧眉,他想起梁音气急败坏的骂他不是东西的口气,好像是在指责他指使寻歌去了斯尔诺酒店。
呵。
他拇指轻轻摁住了滚烫还冒着火红的星子的烟头,很快,那烟就熄了,“去斯尔诺。”
指尖被烫得嫣红,他仿佛也不感觉痛,蓦然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他探出脚去,才发现门口并没有人帮他将鞋放好,以便他穿上。
金室长察觉到了这一细节,忙上前想帮陆之南放好鞋,陆之南却先止住了他,淡淡说,“我自己来就行。”
忽然想到什么,他淡淡嘱咐,“帮我把寻歌的手机拿过来。”
-
斯尔诺酒店。
金室长向那酒店经理亮了一张照片,“这位是陆夫人,你刚刚见过她吧?她在哪儿?”
酒店经理明显还记得当时陆之南带寻歌来的场景,他察言观色看了陆之南好一会,只是陆之南面色毫无表情没有一点波澜,根本看不出什么过多的情绪,只有紧绷的唇线似乎在出卖他此刻的沉着冷静。
当然酒店经理压根就没发现陆之南的真实情绪,他唯唯诺诺低声地说,“陆夫人刚刚来见一位故人。”
经理不傻,陆夫人今天来见的可是刚刚出乎所有人意料掌握了陆家大权的陆向通,若说陆之南他得罪不起,陆向通他现在就更得罪不起了。现在直接把陆向通的名号报出来,谁知道到时候发生了什么陆向通会不会来找他算账。
“故人?”陆之南似乎是听了什么笑话,轻轻笑出了声,“哪位故人?”
经理心一横,想着陆之南你现在还装什么,就你现在这身家,早就不是先前人人都得捧着爱着的陆之南了,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秀优越感。
于是经理端正了站姿,“陆先生,这是客人的隐私,我不方便直接插手。”
金室长当然也感觉到眼前这个经理分明就是见风使舵,如今陆之南在深城的地位一落千丈,这些常年看人眼色的人现在来陆之南跟前狗仗人势了,金室长替陆之南感到不平,骤然不悦地出声,“你——”
……
且说起寻歌。
经历了冗长而窒息般的沉寂,面对寻歌质问自己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阿通哥动了动嘴角,却并没有说话。
他只是更用力地把寻歌塞进怀里,低低地,一遍一遍地,好像在呼唤某一种慰藉,“歌,寻歌啊,聂寻歌。”
寻歌在这一刻似乎也忘记了挣扎,她静静地感受着这个少年时代的友人怀里的温度,陌生而温暖的温度。
聂寻歌。这个名字可真是遥远。
纪信哲叫她聂寻歌,陆向通,哦不,是阿通哥,阿通哥也叫他聂寻歌。
可是她却恨聂寻歌这个名字,疯狂地恨聂这个姓氏。
“我不叫聂寻歌,我叫寻歌。”寻歌淡淡地出声,想从阿通哥怀里挣脱出来。
“好,寻歌,寻歌。”他没有注意到她提到聂这个姓氏时脸上的厌恶,只是用力地抱着她,顺着她,却不让寻歌从他怀里出来。
“你放开!”
“我不放!”
“你放手!陆向通!”
“我不放!寻歌我不放。和他离婚吧,他根本就不爱你不是吗?”他一边激烈地说着,一边已经按捺不住内心对寻歌炽热的渴望,他一想到五年前就在他快要能占有寻歌的身体时,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占据了自己的意识放走了寻歌,一股邪火就蹭蹭蹭地往头顶冒出来,看着寻歌梨花带雨那模样,眼睛像玻璃一样脆弱又清澈,忍不住压下头去要去吻她漂亮的宛若盛开的花瓣的唇……
寻歌看着似乎已经陷入魔怔的陆向通,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五年前,陆之南将自己拖到酒店,粗暴地撕裂她的衣服,居高临下说她配不上陆之南,要把她强/暴……
眼泪像脱了线的珠子,扑腾扑腾地往外倾泻而出。
胸腔里莫名生起一股强烈难忍的怒意和害怕,她几乎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奋力推开了压制着她的陆向通。
猛地拉开了门,寻歌拉住自己堪堪被陆向通扯坏的衣服,竭尽全力往外跑去。
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追上来的陆向通,只能不断地抓紧时间往外跑。
然而就在寻歌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即将跑向酒店门口的那一霎那,就像是忽然之间被施了定身术,她甚至都动弹不得。
她背对着那个酒店经理,看见陆之南带着金室长,站在逆光处,整个背影背后都在闪闪发光。他一如既往的清贵,眉目之间浑然天成的正气凛然;举手投足之间仿佛神邸,优雅贵气。
距离得很远,明明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他那张面无表情让人望而生畏的完美的脸来。
18岁那年第一次遇见他之后,她曾无数次地埋怨那时候自己不够美丽,不够优秀,不够出色,不够有钱,没有让陆之南喜欢上自己的资格。她以为时间流逝她会减少这种自暴自弃,可是她如今作为一个妻子,不够热情,不够活泼灵气,不够优雅,甚至总是那么的狼狈和丢人,还是没有让他喜欢的资格。
感觉身后由远及近的跑步声,最后声音在自己旁边消逝,寻歌感觉到陆向通在自己身边站定,似乎先是一脸诧异于与陆之南的偶遇,而后却像是故意要找陆之南的难堪般,挖苦地说,“哥,你来了啊。”他眼睛飞快地扫过面容惊恐的寻歌,故意揽过她的肩膀,“哥,我们之间,就是你想的那样。”
寻歌怂了怂肩膀,挣脱掉陆向通在自己肩上的手。
寻歌的眼神一直都追随着陆之南,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的表情,可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就好像一片深蓝的海,无论海底怎么波澜壮阔,表面都一片和谐宁静。
就在这时,陆向通忽然翻出手机,翻了一会,向陆之南展了一张照片,大言不惭地说,“哥,你和寻歌离婚吧,我和寻歌是真心相爱的。你也知道,我和寻歌早年是青梅竹马,而且现在我才更有资格让寻歌幸福!”
陆之南似乎在听陆向通说话,似乎又没有听,只是淡淡地看了那张照片一眼,就转过了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寻歌扭过头去看到陆向通手机上那张真实存在的五年前的床照,一时之间早就百口莫辩,她焦急地、害怕地、紧张地、看着陆之南,不断朝他摇头,妄图解释些什么,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挤满了眼泪和委屈,这种感觉,就好像那一年母亲为了保护自己顶下了父亲砍在自己背上的那一刀,让她永远也失去了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