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歌感觉她的身后有一束目光,像太阳一样,笔直而强烈地照射着她。
青春正盛时爱上一个人,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爱他,想给他最好的一切。
后来寻歌才慢慢明白,这些最深最重的爱,会慢慢无法宣之于口,它是会和时日一起成长的,直到有一天,哪怕胸口雷霆万钧,唇齿也能装作风轻云淡。
她爱得太用力、太生涩、太卑微、太疯狂,爱得不知矜持,不顾一切,所以才会两败俱伤。
把她最好的青春一股脑儿砸进去,也同时不经陆之南的同意强行进入他的生命,也给他带来了伤害。
以后,她再也不要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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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氏办公室。
方顺呈上需要纪信哲签字的文件,一边恭敬道,“社长,监狱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纪信哲听到监狱,敏感得从一堆文件从抬起了头,“什么意思?”
“聂平又从牢里逃出来了。”
纪信哲闻言,惊得马上站了起来,他扯过椅背上的西装,“愣着干什么,赶紧备车!”
五年前,聂平就逃狱过一次。
纪信哲原先并不知道他逃狱,当时寻歌为了救他失去了孩子,而陆之南又不让自己见她,他费了相当大的力气去查这件事,查到最后他在废旧汽车的处理厂里找到了那辆肇事车,肇事车上其他什么都没有,只有麻将里的一块发。这种麻将他再熟悉不过了,就是聂平从前经常打的麻将机里的麻将……
于是他着手去监狱查聂平,果真那人逃狱了。他费了很大一番的力气,才帮着警察把聂平重新抓回监狱。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聂平看到寻歌会把她怎么样。
想了想,纪信哲越发得不安,他叫住方顺,“不用备车了,我直接自己去就行。你马上GPS夫人的手机位置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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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南站在原地,地上像有强力胶一样,让他无法动弹。
理智在告诉他,不必再追上去,他和她之间早在五年前就结束了,去纠缠一个曾经有过恨的女人没有任何意义。可是他的心脏先于他的大脑他的理智,将他的全身血液都凝聚起来,让他浑身都充满一种想追上去的冲动。
这时有捧着一束玫瑰花的小女孩上前,她拉了拉陆之南的手,可爱又懂事的脸蛋红扑扑地,“这位先生,你要买玫瑰花吗?”
陆之南矮下视线,看她一眼,嘴角动了动,原本不该对一个孩子说心里话的,他却忽然好想太需要一个宣泄口一样,轻声说,“她再也不会收我的玫瑰花了。”
小女孩甜甜的笑了,“先生,你看过《小王子》吗?你喜欢上一朵星星上的花,那夜晚仰望星空,所有星星都会百花盛开。只要你真诚地喜欢她,那她一定会为你盛开的。”
只要你真诚地喜欢她,那她一定会为你盛开的。
许多人都觉得玫瑰太俗气,其实是太多人不懂玫瑰花却滥用玫瑰花于爱情,而显得它俗气了。
其实玫瑰花一直都是好的,那带刺的话,将自己的美包裹在坚韧的铠甲中,像逆境之中的风华美人,而绝不是一般的胭脂俗粉。
她是他的玫瑰花吗?
他仰了仰头,看着还没暗下来的天空,思考着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一颗属于他的星星,上面刚好有一朵像她一样的玫瑰花。
那小女孩见陆之南一直在思考,以为他还在犹豫,催着他,“先生,你再不去,你的心上人就要走远了!25元一朵,买了玫瑰花把她追回来吧!”
所有理智全数退散,陆之南将身上所有现金都给了这个女孩,然后抽出其中一朵玫瑰花,“谢谢你,小姑娘。”
陆之南跑得很快。
这些年来健身的最快速度估计也没这一刻快,手中的玫瑰花好像在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力量。
他看见了寻歌正在远行的背影,忽然想起曾经三年,每次守在家里默默看着他的背影走出家里,站在原地等他的寻歌,她是以怎样的心情一次次目送着他的背影的呢?
他看着她出了游乐园的大门,过了马路。
他怕她走远,隔着已经红灯的马路,提高了音量喊她的名字,“寻歌!”
车水马龙,人声嘈杂,她似乎没有听见,他一边追,一边打开手机,忽略了手机上一大串的未接来电,给寻歌打电话。
他看着她对着手机犹疑了一会,最后却没有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进了手提袋里。
他只好接着喊,“寻!歌!”
寻歌这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人在喊她,头四处转了转,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依旧是卓尔不凡、不似凡人的模样,他扬着一朵玫瑰花,朝她招手。
似乎看见她在看他,他轻轻一笑。
她很少见到他笑,或者说,他几乎没怎么对她笑过,所以,她也是第一次发现,他的嘴唇那么漂亮,是这样的适合笑,笑得人怦然惊动。
她这才发觉,卿之笑起来的模样其实并不像自己,也像这个男人,一样的让人动容。
然而,就在这一刻,忽然,一辆面包车猛地飞驰而过,从两人视线的交汇处穿越,等陆之南再想看清寻歌,却发现她早已消失在这一片人海里。
……
就好像本来即将追到的一场梦,忽然就像泡沫一样地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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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股莫名不良的预感席卷而来,陆之南再次翻看手机,想给寻歌打电话,却发现手机上是一串陌生号码的来电,其中夹杂着几个秦久的未接电话。
正当他想忽略过去,给寻歌打电话的瞬间,那串陌生号码又一次打了过来,陆之南眯了眯眼,最后接起了电话。
“陆之南,是我。纪信哲。”纪信哲口气裹着难以忽视的焦急,他正在赶往游乐园的方向,但他发现GPS已经显示寻歌以极快的速度正在远离游乐园,心里的不安正疯狂地升级,“你和寻歌在一起吗?”
“怎么了?”被纪信哲的紧张感染,陆之南心思一动,连带着说话也带着几分担心。
“是你带她离开游乐园了吗?”
“她自己离开了。你什么意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和陆之南再争什么也没什么意思,寻歌的安全是首位的,纪信哲马上道,“聂平又逃狱了。我怕他会马上找寻歌算账。五年前把寻歌孩子撞了的就是他……”
纪信哲话音还未落,那一头的电话已经挂断。
“喂,金室长。”
“……”
“快帮我把寻歌手机的GPS查出来,马上立刻!”
陆之南从停车场开出了自己的车,他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直觉,敢肯定是刚刚那辆面包车带走了寻歌。
陆之南垂眼看着寻歌的移动方向,这个方向,他似乎有些眼熟。
他沉吟了一会,忽然想到什么,踩了油门,在风中像离弦的箭,飞速地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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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上,寻歌嘴巴被塞着一块破布,双手被捆在背后坐在副驾驶上,惊恐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是聂平!
他不是还要再关八年吗,怎么出来了?
聂平一脸油腻,满是猥琐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暴虐倾向,他看了一眼寻歌,马上就是一个巴掌打过去,“妈的,看什么看,别用这种眼神看老子!”
寻歌不敢忤逆他更不想刺激他,聂平这个人就是她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他打起人来的时候眼睛都会发红,整个人都会兴奋起来,就好像是搓麻将的时候赢了一大把一样。
聂平得意洋洋地看着害怕地发颤的寻歌,揪着她的头发,笑得阴狠,“是不是在想老子怎么从监狱里逃出来了?你以为你报警了警察就真能把我怎么样?哈哈,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老子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来把老子送进监狱的吗?嗯!”他一边说,一边戾气就上来了,他使了大劲狠狠打在寻歌的脸上,很快寻歌脸上就起了红肿的一大片。
“我告诉你,五年前老子就出来过一次,你不是丢了个孩子吗,那就是老子干的!五年前老子本来是想撞死你的,不过你命大,没死成。这一次老子改主意了。光死一次太便宜你了。”
他使劲地又拍了拍寻歌的脸,觉得这细皮嫩肉一定能卖个好价钱,猥琐地笑出声,“当初没把阿错那小子卖到泰国你知道我一下子欠了多少钱吗?泰国那地方,那可不是一般人呆的地方,你妈长得就怪细皮嫩肉的,你和你妈一个样。你说,我要是把你卖到泰国去,能捞多少钱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手还比着一个数钱的手势,“你不是不想让阿错那小子去吗,那你就替他去,他去了还要先赔钱给他弄成人妖,你本来就是女的,还省了我一笔投资费。哼,那地方,估计比送你去监狱还精彩!”
他说完,将香烟一口吸尽,然后直接将烟头摁在寻歌的后颈上,一直到那烟灭了为止。
寻歌疼得眼泪很快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