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清心知道，此刻马智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她怎么说，都不会改变他的心意。
遂她擦干了眼泪，暗自在自己心里发誓。
只要我终身不嫁，到了七老八十，定能再次嫁给马大哥！
因没人陪沈大娘聊天，她在树下等着就觉得时间过的格外的长。
见马清心走过来本来有些想要摆臭脸，但见到她通红的眼眶，心下也软了。
“王府里的人都挺好的，呆久了也会有贴己的朋友，你如今肯定觉得王府规矩多又冷清吧！日子久了就习惯了。”沈大娘走在前边安抚她，絮絮叨叨的话很有些邻家姑奶奶般的温暖，“王妃代下人也很宽厚，顿顿都有肉吃。逢年过节还有赏赐，日子准比以前好的！”
“谢谢沈大娘…”马清心很感激她，都说豪门大宅里的奴才都狗眼看人低，一个个势力的不得了，如今见了沈大娘，她倒是觉得王府里的人都很善良心热，远比村里的冷眼旁观好多了。
“我很少出家门，”马清心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当解释一番，领了沈大娘的好意，“如今出了门还离了哥哥，心里多少有些胆怯，过几日熟悉了就好了，让沈大娘担心了。”
“姑娘家，你心里头害怕我也是知道的，瞧着你性子就是个文静的。”沈大娘笑着拍了拍马清心的手背，想起什么笑的很是慈爱，“不像我家囡囡，整天跳脱的没个正形！”
沈大娘说起她女儿的时候脸上全是笑意，指了指远处她女儿住的那幢小楼，热络的说道。
“明个我让她带你来熟悉一下王府的道路，她在王府里十二年了，哪里都熟悉。顺便你帮我管管她，叫她多学学你这温婉的样子。”
马清心鲜少被人这样直白的夸奖，不由羞的小脸通红。
“沈大娘说笑了，应当清心多向沈姑娘学习王府的规矩才是。”
是个人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孩子，沈大娘也不例外，闻言眉眼间的笑意都增了几分，对马清心也少了初见时的戒备。
马清心温和的回以笑脸，她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初入王府是来避难的，现如今又和马大哥分开，自己也只能先谨言慎行，交好沈大娘了。
不然来日花楼的人来王府闹起来，怕是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一日，马清心就在沈大娘的带领下去王府的各地领东西，领完东西又回沈大娘给她安排的住处打扫卫生。
东忙活，西忙活的，一个白天就这样过去了。
只是白日好过，在王府过的第一夜，却可以说是长夜漫漫……
沈大娘给马清心安排的住处是一间通铺。
之前已经有两个绣娘住进去了，相比别的八人间，她住的三人间已经非常不错。
虽然有个绣娘喜欢打呼噜，但马清心之前和马智住一间的时候他也打呼噜，倒是不妨碍她睡觉。
只是身边少了那个人，夜里总是有些害怕。
马清心躺在床上望着横梁，细细的数上面的木纹，越数越清醒。
“你是不是睡不着？”
突然，睡在她身侧的一个小绣娘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和她搭话。
马清心一愣，随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是第一晚住通铺，有些束手束脚不敢动，而睡在她旁边的小绣娘也一直背对着她侧睡，她还以为她早就睡着了。
“我也睡不着。”小绣娘转过身来面对她，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我们聊会儿天吧～我知道好多好多王府的八卦！”
马清心望了一眼睡到打鼾的另一个绣娘，轻轻的摇了摇头。
要和她聊天的小绣娘俏皮的噗嗤一笑，小食指点了她一下，古灵精怪的做了个鬼脸。
“没事的，她醒不了！她睡的可死了，要想晚上睡得好，就得比她睡得早。”
说罢，她又翻了个身，将双手垫到后脑勺，“我以前刚来这的时候，每天都要被她折磨死了，不过听久了也习惯了。”
“那你是因为什么睡不着？”马清心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因为有人打鼾才睡不着，如今这样说来，怕是有别的原因。
“你知道小王爷吧？”
小绣娘没头没脑的问了她一句。
“嗯，知道。”马清心听人说过，说小王爷是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国色天香，花容月貌，美到见到他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拒绝的了他的任何要求。
“他要选贴身侍女了！”小绣娘激动的说道，“就在咱们这个年纪里挑！这次王府向外招奴婢就是为了小王爷才招的。”
贴身侍女…这个词，不止是侍女，往往还意味着另外一种意思。
马清心垂下睫毛，默默听着小绣娘继续讲，不发一言。
“要知道小王爷已经六年没招贴身侍女了，自那次之后，就连通房都散光了。”小绣娘捂着嘴偷笑，“要说全京城大家小姐最羡慕的人，就要数靖舒姐姐了，虽然她无名无份，却是唯一一个日日在小王爷跟前的人。就连名字都是小王爷亲自取的，即便散了通房，也没将靖舒姐姐给赶出去。”
自那次之后？小绣娘这话一下就让马清心给想偏了。散了通房都没赶靖舒这个仕女的话，大体是两人已互相情根深种了吧，就像自己与马大哥那般……
“那小王爷对靖舒姐姐如此满意，为何还要招别的侍女？”
马清心心想，莫不是两人地位悬殊，被王妃发现了硬要拆开？那这有情人不能眷属的故事，未免也太令人唏嘘……
“自然是王妃张罗着要给弄的。”小绣娘说起八卦就来了趣味，往马清心那里挪了挪。
“据说小王爷不但外貌俊逸，还是个情种！一直对那次的女人念念不忘，所以王妃当初就派了靖舒过去陪小王爷。”说起那灾荒年间的事，俏皮的小绣娘也不忍唏嘘，“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小王爷对靖舒姐姐很不错，但一直都没收她入房。不要说王妃觉得，就连王府里的仆人都觉得小王爷对靖舒那是假好，就是忽悠王妃的障眼法，心里呢，还是惦记着那个女的呢！”
马清心和小绣娘也是一般年纪，从未有人和她聊过八卦，如今也来了趣味，“那事？是哪儿事呀？小王爷喜欢的不是靖舒姐姐？”
“你想什么呢！自然不是靖舒姐姐了！”小绣娘在昏暗的月光下对着马清心挤眉弄眼，将这件事情说的神神秘秘的，更勾起了马清心的好奇心，“我和你说了你可别说出去！是阿秀告诉我的，她在王府里呆了八年了。”
“我准不会说出去！”为了表明自己的真心，马清心举起三个手指头，“我发誓！”
小绣娘见她这般认真，忙将她发誓的手指头掰了下来，对着地上呸呸呸，“我相信你的，你不发誓我也相信你的。”
说完此话，小绣娘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悠远的看向窗外，像是老先生开始认真说书一般。
“那件事啊，就是六年前京城流行天花那会儿！”
小绣娘说出来的时候，马清心心间不由一痛，那年次的天花……疼爱她的祖父祖母，正是因为那场天花故去的……
但黑漆漆的夜色笼盖了她伤痛的表情，讲的正欢的小绣娘一点儿都没感觉到。
“那时候，汝阳王府里有个小厮得了天花，他自己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就把天花传给小王爷了！
等到玉雪可爱的小王爷浑身长红疹子，高烧不断，大家方才惊觉小王爷也被传染了！
那时候大家一个个都怕的不得了，生怕被小王爷传染，但碍于都签了卖身契，逃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去照顾小王爷，结果去的人啊，全都被传染了！”
小绣娘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害的马清心和她一起紧张，浑然忘了伤心难过。
马清心是知道天花的厉害的，老人小孩特别容易被传染，一旦被传染就没得治，就算吃药也只是缓解红疹子的痛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