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大门之下,季九站在台阶之上,屋檐的阴影正正的将季九笼罩在了里面,站在台阶下的小旗官在阳光的直射下双眼一阵酸痛,没能看清季九那逐渐猩红的双眸。
听到季九的问话,小旗官心中猛地一喜。
“呵,季府九少爷又怎样?从五品的同知镇督又怎样,终究只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啊。”
随意的朝着季九拱了拱手,小旗官脸上已经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回禀大人,卑职与一众同僚在这大门外站了整整一个上午,大人在府中吃饱喝足了,小的们却是到现在滴水未进啊!早就听说大人素有体恤部下,仁慈谦和的美誉。想必大人肯定不会舍不得那一杯茶水钱是吧?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
“大人好心,赏一杯茶水钱吧!”
“是啊是啊,大人,赏点吧!”
“。。。。”
随着小旗官最后那一嗓子,站在他身后的一众候补校尉,再度炸开了。
季九平静的站在台阶之上,心中,一股暴虐的情绪,渐渐占据了他的心神。
一众寒凌军官没有看到他眼中仿佛快要化为实质的杀意,站在他身侧后半步的老头,却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这个九少爷身上那逐渐崩腾而起的寒意,杀伐多年的季人立明白这是,杀意!却不知为何,以小少爷灵蕴六段的修为,为何散发出来的杀意,却令自己这个后天巅峰的武者都产生了一种手脚冰凉的感觉。纵然武者与修士原本就存在同介差距,但是,整整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又岂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季人立低垂的双眸中,疑惑地光芒一闪而逝,再度恢复了浑浊。
“钟小旗。”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季九的话语,悠悠传来。
小旗官钟大力转过了头,阳光下,他依旧没能看清那张笼罩在了屋檐影子下的面庞,却,莫名其妙的,感到了一股寒意。
“你看看,这是什么?”
冰冷的话语缓缓在小旗官耳畔响起,仿佛自九幽深处飘出,血腥的气息弥漫。
这一刻,他不断眨眼躲避阳光的双眸之中,瞳孔猛地收缩成了一团。
一抹刀光,深秋的霜芒,冰冷刺骨。
大门外,一众候补校尉不自觉的停下了喧嚣,嘴巴缓缓长大。
直到那一颗戴着乌纱的头颅重重的砸在地上,钟小旗失去了头颅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
这一刻,场中的气氛,针落可闻。
“钟大力钟小旗,行动期间态度散漫,枉顾军纪,公然索贿,结党犯上,败坏皇帝亲军之威严体统,按军纪,当斩!”
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话语,缓缓从季九口中吐出。
场中,失去了头颅身体,终于倒了下来。
一众寒凌卫候补校尉,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慢慢从台阶上走了下来,雪亮的刀刃之上,最后一滴血珠自刀剑滑落,在地砖之上,溅起了一朵妖艳的梅花。一时间,所有人,遍体生寒。
“至于你们,见上官时仪容不整,军纪散漫,见同僚犯下罪行却不制止,跟从钟小旗喧闹上官府邸。钟小旗犯下的,你们也都犯下了。怎么,可是,也想造反啊?”
“扑通!”
一名候补校尉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双膝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大。。。大人!这一切,都不关卑职的事啊!都是他!是钟小旗,不,是钟大力威胁我们的!求大人。。。求大人绕过卑职!”
这名候补校尉的话,终于惊醒了场中的所有人!一时间,扑通,扑通声不绝于耳。
眨眼间,地上,已经跪倒了一片。
“没错,大人,这一切都是钟大力威胁卑职们啊。。。”
“大人,卑职也是被威胁的啊。”
“我也是啊大人,我也是被威胁的。”
“求大人开恩。。。”
看着跪了一地的寒凌卫军官,季九原本猩红的眸子,逐渐恢复了清明。一时间,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情绪,猛地自心尖升腾而起。
不是对自己的境遇,却仿佛是对眼前这群轻易就跪了下来的寒凌卫军官,感到悲伤。
“什么时候,堂堂皇帝亲军,皇朝血厂,全是这样一群敢做不敢当的无能之辈滥竽充数了。”
脑海中,属于原季九的回忆,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十年前,江州府知府被发现为南朝潜龙军成员,悍然发动,假传虎符,调动数千郡兵攻破当地寒凌卫司。杀当地寒凌镇督,之后,煽动威胁一众郡兵,加固城防,公然作乱。同一时间,南朝得到消息,紧急调动大军,近十万军团开拔,与江州府遥遥相望。那一次,大都三千寒凌缇骑出京,星夜兼程,赶在南朝军团之前,杀江州知府与重兵守卫的府衙之中。南朝军团失去内应,被迫放弃图谋江州的打算。那一次,上千人被株连九族,这不是结局。结局是,除了上千名被砍头的主犯之外,其他那些参与了围攻寒凌卫司的郡兵,无一幸免,包括他们的家眷。上万人头被堆在了江州城门之外。之后带队的寒凌军官上报,系山贼所为。此事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何人所为。除了那出京的三千缇骑。当地,还能是谁?
八年前,南朝户部尚书萧怀逮捕了八名潜伏在那边的寒凌卫军官,并砍下了他们的脑袋,与一封书信一起,送到了季则衣的桌案之上。书信之中,萧怀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对寒凌卫的不齿与不屑,公然挑衅。之后,南朝帝心城的砖瓦生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因为,当地老百姓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房顶一晚上要被踩破多少次。那一次,寒凌卫以近千颗精英的头颅被摆在帝心城头的代价,换回了萧怀一家的头颅,甚至包括他在外的两个私生子,同样没有幸免。
距离自家失势,寒凌卫遭到皇家打压,不过过去了三年而已啊。
曾经的虎狼之卫,血厂蓝衣。沦落至此。
“你们!起来吧!”
“是是是,谢谢大人!”
“谢大人不杀之恩!”
“谢大人!”
“。。。。。。”
阳光下,季九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目标——复兴寒凌,重振季姓之威风
怎么说,我也占据了你的身体是吧?
缓缓收刀入鞘。季九抬头望天,心中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