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蕊研究完了这张契约，招手喊他过来：“你是叫金苗吗？过来一点，我们好说话。”
小男孩乖乖的走过来，半点看不出他之前对着金栓又踢又打还上嘴咬的样子。
石小蕊心里怜惜他，轻声细语的说：“金苗，你除了母亲，还有别的可以投靠的亲人没有？像是叔伯、舅舅都可以，我们可以替你去联系他们，让他们把你接走。”
金苗摇摇头：“我不记得了，不过应该是没有了，不然我娘不会带我改嫁的，那个金栓又不怎么样。”
石小蕊也是有点发愁，这么大点的小孩，没有什么亲戚投靠，难道要自己收留下来吗？
她当时确实是一时激愤，才上前阻止金栓把孩子卖掉，但是现在他们家的情况确实不太适合再养一个孩子了。
金苗挺会察言观色的，他看出石小蕊的犹豫，也有点着急了。
他娘还在的时候，金栓对他也算过得去，不说对他比对自己的儿子更好，但也没有故意苛待他。不过自从他娘去世之后，金栓就开始看他不顺眼了。
金苗也没有办法，他除了继父家里，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能在家更加勤快的干活，吃更少的东西，指望着能在金家呆到成年再说。
要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说不定也能勉强在金家长大，但是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尤其到了这一阵子，粮价飞涨之后，金栓就更是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虽说不会故意动手打他，但是他在金家的待遇更加直线下降。
终于到了有一天，金栓回家之后突然对他和颜悦色起来，当时金苗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金栓这么看他准没好事。
果然，第二天的时候，金栓就喊上他一块出门，说要带他去个好地方。
当时金苗的心就提起来了。
一路上，他就装作顺从的样子，假装不经意的套金栓的话。
果然金栓没什么防备，可能是觉得他一个小孩子又不懂什么，没把他放在心上，三下五除二就被他套出了打算。
原来金栓是昨天跟人喝酒的时候，听人说的，最近福寿班正在“招人”，出的价钱还不低，已经高价收了好几个孩子了。
金栓听着听着就动心了。
虽说金苗现在吃的不多，那是他还没到那个岁数，等再过几年，就到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了，而且现在粮价一下子涨了那么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降下来，他家里可没有多少余钱，就是有也得先紧着自己的小孩。
再一个，金苗的娘过世之后，他就想着要再娶一个老婆，到时候这个前妻的拖油瓶到底还留在家里干什么？浪费粮食不说，万一有那愿意嫁到他家的，因为这个小子不肯来了可怎么办？那必须不能因为金苗坏了自己的好事啊！
要是把这小子卖掉，一个是没了人在自己面前碍眼，另一个还能多出一笔钱来，也算是偿还了这几年他在自家吃穿用的钱。再者也算是给这小子找了个吃饭的地方，省的万一大冬天没饭吃的时候，自己再把他赶出门，那时候他就只好做个乞丐了。
金栓越想越对，几乎马上就打定了主意，他找这个人问清了福寿班的地址，还有具体要找谁签这个长约，牢牢记在了心里之后就高兴的回家了。
然后连一天也等不及，心里好似被一把小火苗烧着一样，立刻在第二天大早，就喊上金苗，准备把他卖掉。
金苗探听出了金栓的打算，看他势在必得的神色，就知道向他讨饶求情是绝对没有用的了。
好在金栓只有一个人，要是运气好一点的话，说不定他能逃掉呢？
金苗于是一咬牙，拔腿就要跑，但是他好长时间没有吃过饱饭，再加上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跑的过金栓，没几步就被他追上，一把提在手里。
金苗就算是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已经逃不掉了，还是不肯就此束手，仍然拼命挣扎。
他折腾的动静没有白费，引起了石小蕊的注意，才被她救了下来。
可见是先要人自救，才能更有希望。他要是老老实实的任由自己被金栓提走，石小蕊正发着呆呢，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了。
金苗说完了，眼巴巴的看着石小蕊，央求道：“夫人，我会干好多活的，我吃的也很少，您就留下我吧。”
金苗当然不肯再回金家了，但是除了金家，他也找不到别的亲人了，就算石小蕊肯不计较这四两银子，放他自由，但是他这个年纪又能干什么呢？但凡正经一点的地方都不会找这么小的孩子干活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金家的处境那么差，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金家的原因。
此时此刻，石小蕊看着就是个心软善良的人，这个机会，金苗当然要好好把握。
但是他从没念过书，再加上一时情急，也说不出什么更好听的话来让这个夫人留下自己，只好来回数着自己仅有的好处，希望能打动石小蕊。
石小蕊原本就不是个狠心的人，她只是觉得今年恐怕是个多事之秋，冬天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这种情况下贸然接受一个不知道底细也不确定性格的人，可能会有点麻烦。
但是看着这个小男孩努力的推销着自己，因为石小蕊半天没有开口说要留人，急的眼圈都有点发红了，还是相当的不忍心。
石小蕊想想，现在家里最大的那个秘密，地窖那里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陈王的“义师”估计应该也打不到京城里面，收留一个孩子，顶多就是多一张吃饭的嘴，她也不是出不起这点钱，何必要把这个孩子推进绝地呢？
石小蕊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就留在我的医馆里，当个……”
石小蕊想了想，这个年纪也没法做伙计啊，就说是学徒吧，好歹更有说服力一点：“那就在我们这里当个学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