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残疾肯定是没办法参军的，所以这个残疾应该是参军的时候，或者退伍之后才造成的。
老刘的声音有点沙哑，听起来居然还不错，石小蕊这时候才把视线落在他脸上，他不仅头发花白，连皱纹的密度也多了不少，同样是干瘦干瘦的，连背都有些驼了。
院子里散着一些编好的、没编号的竹筐，还有些堆载一起的草鞋，看来之前他就在院子里做工，这些东西，就是他的收入来源了。
这些东西的销量显而易见不会好，竹筐就不用说了，没见哪户人家天天买的，草鞋虽然坏的快、消耗量大，但是都是穷人穿的，贵的话他们买不起，就宁可不穿了，所以价格也上不去。而且现在已经到了秋天，再穿草鞋就太冷了，一年四季，可能只有夏天销量是最好的。
石小蕊看见草鞋，突然想起一首诗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首诗的名字和作者，但这首诗却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柴扒一堆草一束，推得鞋成力用足。一双只卖几文钱，可怜推脱指尖肉。
石小蕊看向老刘的手指，果然前几个用力的指头指尖的颜色都不对的，指尖的肉也是向后推脱了不少。
石小蕊猛地感觉到心里一阵酸涩。
她在去山区景点旅游的时候，还专门买过一双手工编制的草鞋作为旅游的纪念品，那双鞋比老刘院子里的这几双工艺好了一点有限，但是却卖了几百块钱，石小蕊那个旅行团的人几乎人手一双，还当即换上试着走了几步路，大家高高兴兴的当做了一次难得的体验。
那时候的草鞋还有了一个简单的制作机器，石小蕊还专门上手试了一下，基本不用费很多力气，就能把草鞋编制成型，但是眼前的院子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原材料、半成品和成品之外，什么都没有，可见老刘的制作是完全靠自己的一双手，一点额外的帮助都没有。
老刘看着比老黄更沉默，他默默的搬来两把椅子，放在了石小蕊和陆劭的旁边，然后又找了一把缺了一条腿，只剩下三条腿的凳子，递给了牛二。
牛二显然也是清楚他家的情况，根本不跟他计较这些，只是急着拉住老刘的胳膊，把他往石小蕊身边带：“好啦，你别整这些了，石神医难得来一次，你就让她看看吧，弟妹在家不，一块请石神医看看吧！”
从牛二的称呼上，石小蕊才发现，这个老刘居然比牛二和老黄年纪都小些！
老刘说：“她出去洗衣服了，家里的井这些天打不出水，只能去外面洗了。”
提起水，这也是京城一处让人讨厌的地方。
京城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打出来的大部分井，出来的水都是苦的，根本不能饮用，顶多是拿来洗衣服。居民吃饭用的水，还需要自己掏钱买。
每天早上，都有专干这一行的人，去京城外面山上的山泉里挑水到京城里卖，只要不是非常穷的人家，都乐意出钱买，当然，这一阵子，这些水也都涨价了。
老刘家要是连井水都没有了，洗衣服还好说，至少吃水这一块就必须多出一份花销，生活就更麻烦了。
牛二自己家的井水也是不能吃的苦水井，只要家里还有余钱，他是肯定要买水吃的，因为这些井水的苦味浓到了根本压不下去的地步，就连拿来蒸饭，也会把饭也变成苦的。
石小蕊客观的觉得，带有异味的水，一般都是里面含有矿物质或者污染，能不喝肯定不喝，从进京的第一天起，她们家就是吃的买来的水，因为爱干净，不缺钱，石小蕊连洗澡用的水都是买来的。
因为卖水可以算是无本生意，就是费个做水车的原料钱，另外就是费力气，水其实卖的不算贵，就是最近涨了价，贵了一点，也还在大部分民众的承受范围之内。
不过，老刘明显是属于吃不起的那一小部分。
牛二发觉自己选了个错误的话题，一下子把氛围搞得有点沉重，只有赶快换了个话题：“好了，不说这些了，弟妹这会不在的话，那就先给你看看吧。正好给你看完，估摸着弟妹也该回来了。石神医，你也别站着了，快坐快坐！”
石小蕊赶紧捡了把椅子坐下，坐得时候还格外小心，因为这个凳子虽然是四条腿的，但是也不知道用了多少个年头，也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个家里估计是找不出第四把椅子了，老刘干脆就在石小蕊面前蹲了下来，把手腕递给了她。
他蹲下来的有点急，那只歪着的脚猛一受力，差点把他带的往旁边歪倒，但他似乎已经很习惯这种情况了，非常熟练的找回了平衡，身体晃了一下就蹲直了。
石小蕊诊了一会脉，马上就发觉了不对。
老刘似乎，身体有点重金属中毒的样子？
石小蕊有点不太相信，因为老刘跟他们说话时这一段时间很正常，完全没有重金属中毒患者常常会出现的肌肉震颤，要知道石小蕊可盯住他看了半天，一点异常都没有看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患病必然会有能发现的表征啊？
石小蕊看了下老刘的面色，感觉除了比正常人更黑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要不是对自己的水平有着充分的自信，石小蕊简直要怀疑自己诊错了脉。
石小蕊左思右想，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病人虽然接触重金属污染物时间短，但是受伤害重，所以才会导致这种诊脉可以很快发现不对，但是体表却暂时无法发现征兆的情况。
石小蕊想了想，突然问道：“你们家的是什么时候打不出来水的？”
老刘说：“就这一两天的功夫。”
这就差不多能对上了。
石小蕊追问道：“那这两天家里吃水是去哪里打的？”
之所以不问是去哪里买水，看老刘家的情况就知道他恐怕出不起这笔额外的开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