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聊了几句，渐渐也没什么话讲了，翠娘看着也准备告辞回家了，却被王大娘一把拉住了。
之前的谈话里，王大娘一直没有参与进来，还有点心神不定的感觉，看来是有话要说。
王大娘期期艾艾了一会儿，总算下定决心把话说出来了：“那个，石大夫，你当时用的那个淡盐水——”
她下面的话都有点不好接下去了。
石小蕊想了一下才猜到王大娘的想法。
她是觉得这个淡盐水没准是她的秘方，自己已经知道了，之后肯定忍不住会用，所以有点不安心。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淡盐水配方，配置起来简单容易，原材料几乎不费钱，但是生活中又非常容易用到。
古代不但学手艺难，学别人的配方也难。主要是生活不易，好不容易自己发明了一样东西，能稍微赚点钱来铺贴家用，要是简简单单就给别人了，自己家里指着什么吃饭？
就像之前的工匠一样，别看他从石小蕊这里学来盘火炕的手艺容易，换个同行的工匠，那肯定是捂在手里不愿意随便教给别人。
尤其是大部分手艺人都得算在工匠里面，士农工商，地位不如读书人和农民，收入又不如商人，两边都落不着的话，只能指望琢磨出点东西，多挣点钱了。
说到这个，石小蕊就一直都很奇怪，明明医生是救死扶伤的非常重要的职业，为什么在古代反而排名很低呢？
在作为古代职业合称的“三教九流”里面，医生居然排在中九流和下九流之间，而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别的不说，肯定是要能识文断字的，问题是医生的地位太低，能培养读书人的家庭，往往是不会支持他们学医的。
对于底层民众来说，小病宁可熬过去，大病如果能吃得起药就吃一点，然后听天由命，吃不起药那就干脆等死。对于社会上层的达官贵人来说，就算大夫再少，凭着金钱权势也还是能请到的，所以也都对这种现象置之不理。
也就是到了现代社会，生存环境好了，生活质量高了，平均寿命也长了，大家也舍得看病花钱了，医生这个职业才开始变得热门。
就连跟妇科稍微沾点边的稳婆这个职业，还是因为能给家庭带来新生命而逐渐出现，不少稳婆根本就不专业，也没有接受过相关的学习，基本都是母女、婆媳之间传承，有的甚至就是自己生育了几次之后，就敢出来帮别人接生，运气好的话母子平安，运气不好母子双亡的情况恐怕也不少见。
石小蕊叹了口气，说：“淡盐水没事，你以后可以随便用，以后给人接生的话，最好预先把自己的手也在淡盐水里洗一洗，这样更有保证。”
王大娘顿时露出了笑来，她连声答应：“一定的，一定的。”
石小蕊还嘱咐她：“这个你可以学，但是我当时做的那个剖腹产手术，你不能随便给别人做。”
眼看着王大娘脸色一变就要开口反驳，石小蕊伸手止住了她的话。
石小蕊看着王大娘的眼睛说：“我这样说，不是不肯把自己的手艺传给外人，也不是对你的品行有什么不信任，我只是必须把这个话先放在这里。”
手术可不是光在一边旁观就能看会的，每个合格的外科手术医生在学习的过程中都对着小动物甚至是人类的尸体解刨过多次，只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和练习，才能保证手术的成功率。
虽然整个剖腹产手术花费的时间也就在一刻钟左右，显得很轻松简单，但是实际上，人类身体的血管分布是非常密集的，每个人的身体也有微小的不同，如果只凭一知半解的手法顺序，就想照葫芦画瓢完成这个手术，简直是天方夜谭。
切开的方位不对，就容易造成大出血，使孕妇死亡，切开的力道过大，又容易直接切开子宫，连孩子一起伤到。而且在没有有效麻醉药的时候，直接进行手术的疼痛是难以忍受的，会给整个手术过程造成很大的意外影响。
石小蕊不希望因为自己做手术的轻松熟练给了王大娘错觉，让她以为这手术就跟平时自己在家里缝衣服一样简单，从而产生自己也试着做做的想法。
“剖腹产手术的难度很大，不是外行人随便拿把刀就能做的。”石小蕊说完，紧紧的看着王大娘的眼睛。
王大娘涨红了脸：“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做的！”
她这句话说的很不高兴，因为情绪激动，胳膊稍微抱得紧了一点，但是歇了一口气，她的声音又和缓下来：“都过了这么些天，我现在想想你的那个‘手术’还觉得吓人，血糊糊的，还把人当衣服料子一样缝，我可做不来这个！”
王大娘又不傻，要是当真接生不下来，有时候也只能说是命，要是把人家孕妇的肚子拉个口子，还缝不回去，那不就是害人了吗，要被抓去报官的！
她也这么大年纪了，何必还要冒风险以后也去学做这种手术么，收入和风险根本不成正比，王大娘活了这么些年，还能算不好这个帐？
不过以后要是自己出来给人接生，遇到了棘手的情况，倒是可以请这个大夫来救救急，毕竟也是两条命啊。
王大娘想到这里，也不恼了，以后能用上这个淡盐水的方子，别的不说，至少接生的时候产妇发炎的情况就能降低不少了。
达成了目的，王大娘也有了点谈兴，她朝着石小蕊抱怨道：“不过大夫你的医馆门也不够大啊，要不是那天翠娘误打误撞找上门，我还不知道有您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在。平时您也不宣传宣传，我感觉上门的人都不多啊。”
王大娘不好意思直接说医馆的大门小，但是她这个委婉也基本等于没有，不就是嫌小的意思吗。
而且医馆怎么宣传啊，就是现代也只有药店会宣传，还是打出特价，或者双倍积分的借口，谁见过医院宣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