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裴弘毅果然是进了宫。
倒不是刻意去的，是因皇上要赐他府邸，却不知哪处较好，这才让他进宫去选选。
“爱卿来看。”皇上指着桌案上的三幅图纸，道，“这三处宅邸，便是朕瞧好的，不知爱卿看中了何处。”
裴弘毅上前，看着桌上的三幅图，神情淡淡。
三处地方都是差不多大小，除了地处方位不同之外，他还真瞧不出分别来。
眼见着裴弘毅的表情有些‘不识抬举’，皇上身旁的苏公公有些忍不了了，“裴将军，您可得好好选着，为给将军置办府邸，皇上可是用了不少心思的，您要知道，原本这些事儿，根本不需皇上劳心。”
赐臣子府邸的事儿，通常礼部就办下了。
至于皇上为何如此用心，苏公公便不知道了。
似乎是觉得苏公公话有些多了，皇上不悦蹙眉，淡淡瞥了苏公公一眼，“你去外头候着吧。”
苏公公一愣，竟是不知自己这话惹恼了皇上，只得乖乖行礼告退了下去。
待到书房的门被关上，皇上才抬头看向裴弘毅，“可瞧中了？”
“末将眼拙，实在选不好。”
闻言，皇上一声轻笑，“倒也不难选。”说着，皇上便伸手指向第一幅画，“这座宅子，位于城西，风景秀丽，乃是去年新建的宅子。至于这两处，原本是一家，只是后来原主家中出了事儿，这宅子换了几手，最后被分成了挨着的两座。”
话说到这儿，皇上便不再说下去了。
裴弘毅则低头观察着皇上所说的后两幅画，几番来回，便是瞧出了端倪，“这是……瑶儿自幼住的地方？”
前朝姚宰相的府邸！
皇上转头看向裴弘毅，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裴将军果然是个聪慧之人。”说着，便又盯着那两幅画瞧，“当年死了太多的人，姚家人被收了尸后，这两处宅子闲置了四五年方才有人敢住进去，只是常有鬼魂传言，是以中途周转了几手，最终还是人去楼空。实话与你说了吧，这宅子是朕命人将其分开的，因为你的官阶还住不得太大的宅子。”
“皇上是想让末将带瑶儿回到姚家的旧宅去住。”否则，何必大费周章的将偌大的宅子一分为二？
皇上点头，“这宅子，被分为前后，前头是当年姚家的前院，也是死人最多的地方，而这一处，则是当年姚家的后院，夏儿与她几个姐姐跟娘亲就是在这后院里长大，理应是有着许多的回忆。”
裴弘毅眉尾一挑，“所以，皇上是想让末将选这处？”
那，皇上大可直接赐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哪儿有什么拒绝的权利。
皇上看着裴弘毅轻笑，“你觉得呢？”
“末将觉得，没这么简单。”皇上既然让他来，必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与他说。
果然，皇上很是欣赏的点了点头，“选择哪处，朕不出主意，毕竟十年前的记忆对于夏儿而言并非什么好事，若真要选，朕倒宁可选那处新建的宅子。”
闻言，裴弘毅也表示赞同。
姚家被灭门，瑶儿的记忆里必定是一片血腥。
如若入住姚家，难免触景伤情。
但今日皇上特意说起姚家旧宅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于是，皱了眉，沉声道，“末将守关十余年，只懂得上阵杀敌，不懂得揣测圣意，皇上到底是何意，不如就与末将直言了吧。”
皇上淡淡一笑，“裴将军，信鬼神之说吗？”
闻言，裴弘毅一愣，想起方才皇上曾提过一句姚家旧宅闹鬼，不由的问道，“皇上是觉得，姚家旧宅闹鬼之事有蹊跷？”
皇上重重的点了点头，“朕询问过当年入住过姚家旧宅的几乎人家，都说每月十五，姚家当年被灭门的日子，夜里就会出现女人的哭声，那声音凄凄惨惨，断断续续，吓得整个府里的人都不敢入睡。”
“女人？”裴弘毅当下便起了疑，“单单一个女人？”
“是，单单一个女人。”
这就奇怪了。
当年姚家惨死何止百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为何偏偏是个女人成了‘怨鬼’？
每月十五。
这‘女鬼’可还真是准时！
“朕怀疑，这女鬼应是当年姚家幸存之人，至于是谁，怕是还得裴将军去查查清楚。”
果然，皇上的怀疑与裴弘毅的一模一样。
裴弘毅当即行礼，“末将领命。”
皇上很是满意，“裴将军征战沙场多年，乃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人物，朕相信，就算是真的厉鬼，裴将军也能给朕带回来，对吗？”
言下之意，此事不容有差错。
裴弘毅心知肚明，点了点头，便将视线落回桌案上，“如此看来，这处宅子，是最合适不过的。”
说的，乃是姚家旧宅的后院。
要查那‘女鬼’，必然得是在姚家旧宅之内，前院过于血腥，而后院虽有可能唤起瑶儿血腥的记忆，却也有不少温馨美满的回忆，至少，不会让她太过伤感。
皇上淡淡‘恩’了一声，想了想，又忍不住加了句，“照顾好她。”
一个外人来嘱咐他照顾好自己的妻子，说实话，裴弘毅的心里并不是特别舒服，但想着皇上与瑶儿幼时的情分，这份不舒服里便多了几分理解。
于是拱手心里，“末将定会照顾好内子，皇上也请多多保重。”
这话，说得极为深意。
皇上微微扬了下巴看着他，眉心染上几分疑惑，“有人要害朕？”
“只是听到些风声，宫里似乎并不安全。”
“什么风声？”
“突厥主战派似乎派了杀手。”
“是么。”皇上一声冷笑，“宵小之辈，也只能用这等不入流的方式。行了，朕心里有数了。”
“突厥的杀手，或许已经混入宫中。”
裴弘毅的一句话，令得皇上再次警觉起来，眉心紧蹙，就听裴弘毅道，“不如，末将陪皇上去御花园逛逛？突厥的杀手，末将也曾交过几次手。”
虽不能在后宫之中寻找夏瑶的姥姥，但此去御花园的路上，运气好的话也能遇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