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笙愣了愣，立刻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等到丫鬟们低声答了“是”，纷纷鱼贯而出带上门后，穆云笙才走上前两步，在桌边坐了下来。
“其实你倒是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
柯月容摆了摆手道：“我只是到现在才醒悟，越想越害怕罢了。没事，多考虑一些总是好的。”
隔墙有耳，两人都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是两人自然都是懂了的。
柯月容忌惮的是这些丫鬟里有李老太太派来的人，那就麻烦大了。
“总之我叫你来是说你弟弟的事儿，我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柯月容开门见山，直接推了一张纸过去给穆云笙，“你瞧瞧看，这个孩子是谁，你可认得？”
穆云笙低头看了一眼，心立刻狂跳起来。她一把抓住了那张纸，头也没抬对柯月容道：“你从哪儿得来的？”
“一个穷画师那里。”柯月容解释道，“齐河镇这边的几个人贩子做事都很有条理，为了防止买孩子的那家不喜欢送过去的孩子的容貌，都会先请那穷画师来，给拐来的孩子画一张栩栩如生的小像。”
而眼下桌上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小像，上面画的正是穆云书。
柯月容见穆云笙的指节握得发白，赶紧干脆道：“这张小像算是好的，你瞧，虽然这小像已经有些泛黄了，但是很明显没有被很多人转手过。说明你那个弟弟还算是得人喜欢，很可能这张小像被送到了第一家人家之后，就立刻被人买下了。”
穆云笙默默盯着桌面，没有说话。
“而且我叫人威胁了那个穷画师，软硬兼施，总算叫他醒了酒，想起来了这个孩子。他说这个孩子被送来的时候十分冷静，不哭也不闹，倒是很少见。而且画完这像的第二天，那个人贩子就叫他过去了，说是要多赏他些银子。”
“多赏他些银子？为什么？”
“因为第二天你弟弟，也就是这个孩子就被别人买走了，而且还叫那人贩子赚了很大一笔银子。”
穆云笙本来狂跳的心脏渐渐冷静下来，她想了想，对柯月容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家人也许很有钱？”
“是。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买孩子钱多并不能代表什么。也许是五六十岁都膝下无子的老夫妇，攒了一辈子积蓄才买来这么一个孩子，那么你的弟弟被卖过去之后，无论是否能得到这对老夫妇的喜爱，但肯定会活得十分辛苦，在贫穷中挣扎一生。而就算那家人真的有钱并不能代表什么，这样的家庭买他回去做什么，你并不知道，也许现在你弟弟已经和你一样入了贱籍。”
穆云笙沉默良久，久到柯月容都已经以为穆云笙是被沉重的现实打击得要放弃寻找弟弟了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听到了穆云笙的笑声。
“今天早上我一直在想，你应该是只有一张脸可以傍身的那种女人……倒没想到，你的脑子也挺清醒啊。”
柯月容很快反应过来这话不算是在夸她，但也拿穆云笙没有脾气，只得又气又笑道：“若是真如你想的那样，就算我长着一张贵妃娘娘的脸蛋儿，也没法凭着抱大腿抱到如今的位置啊！”
穆云笙将那张小像收了起来，并没有说谢谢。在这件事上，柯月容和她是平等交换，各取所需，并没有除了利益之外的恩赐可言。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柯月容葱白玉指扶着脸蛋儿，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自己粉嫩的腮帮子，道：“暂时还没什么具体的打算，但是我以后肯定不会留在拜月楼了。”
“不留在拜月楼也不打算回到李府安心做李老太太的傀儡，你倒不如说你要离开拜月楼，这么说还实在一些。”
柯月容半嗔本笑地瞪了穆云笙一眼，眼波流转之间真真看得穆云笙都觉得真是天生尤物：“非要直说出来……是，我确实有这个打算。我本来就是西域女子，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总要回去找找看才好。”
穆云笙奇道：“你的父母不是已经被杀了么？”
柯月容笑道：“不过是一个借口，你还真信了？那老婆子买我的时候都不信。”
穆云笙看着柯月容妩媚撩人的笑，却不自觉觉得后背有些发凉。看来不只是李老太太不干净，柯月容也干净不到哪里去。这一老一少这么多年能相安无事，也许不只是因为李老太太的纵容，也是因为柯月容的暗中退让啊。
正经的事儿也说够了，穆云笙不愿再多待，起身道：“既然这样，我先走了。”
柯月容笑眯眯在她身后道：“你这句先走了，是可以算是你们马上就要离开齐河镇的告别吗？”
穆云笙反身回来敲了敲桌子，半认真半玩笑道：“算。我们这两天之内就要离开，你若真是希望李盛文不要再在意你，那么我们走的时候就千万别去送我们。”
这回轮到柯月容皱眉惊奇了。她一弯柳眉挑起末梢，道：“这又是为什么？”
这回穆云笙没有回答她，径直开门走了。柯月容的问话远远落在她身后，她不是没有听见，但是依照柯月容说的，既然她那么聪明，这点事儿，穆云笙不信她想不明白。
赵棉这两日和李盛文的关系，倒是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中。
如果李盛文不来找她，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找李盛文央求他带自己出去玩的。自从赵锦那天找李盛文喝了一顿酒，李盛文也不傻，自然知道赵锦已经察觉了他对赵棉的心思，这两天也不主动往后院晃荡了。
穆云笙之和赵锦商量了走的时间，定了马车，通知了小厮，唯独两人不约而同，都没有通知赵棉走的时间。
赵棉这阵子倒是不再闹腾着说要出去玩，一方面是因为李盛文已经带着她把齐河镇上四处的景色都转了个遍，一方面也是因为少女心事重重，也没什么出去玩乐的心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