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说完，整个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压抑的寂静之中，只有茶几上的热茶还在缓缓冒着热气。
“先生既然不肯帮忙，那先生打算把我们怎么办？赶出书院吗？”苏元眼睛一下红了，哽咽的声音听着分外可怜。
苏元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家中突然飞来横祸，他没有像普通小孩那样大吵大闹就已经很好。
白玉堂幽幽叹了口气，摸着苏元的头，勉强微笑着说：“不会，只要你还愿意在这里进学，崇新书院都不会赶你走，你爹爹的事情，不关你的事。”
苏元勉强笑了笑，苏泽目光在自家弟弟和白玉堂身上来回扫视，眼底阴沉不定，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苏泽才慢慢开口道：“太白先生，这几天我要出去一下，幼弟就但是拜托你照顾一下了，等我回来，必有重谢。”
白玉堂心里不以为然，你家都被抄家了，哪里还能重谢？这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当真是要不得。
苏元一天这话，白嫩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忐忑不安，他紧紧抓着苏泽的衣袖不放开，担忧又害怕的问道：“哥哥，你这是要去哪？你这是要丢下我一个人了吗？”
苏泽勉强笑了笑，眼底飞快掠过一不自然：“没有，我只是有事要出去一下。”
苏元眨了眨眼睛，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哭着哀求道：“哥哥，你就不能不走吗？”
白玉堂能够理解苏元的这种心情，因为他爹被牵扯进朝廷的大案，很多学子都用有色眼睛看人，苏元一个小孩，如果长期处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估计这性情恐怕会长歪。
如果能够有亲人陪在他身边，那这种情况就会好很多。
只是苏泽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离开一段日子，不管苏元怎么哀求，他也没有动摇。
苏泽离开后，苏元一个人在书院进学，也没有其他人愿意跟他说话，无形之中被孤立了。
虽然白玉堂警告过其余学子不得欺负苏元，可虽然不能能欺负，但是这冷暴力依然很伤人，短短几天下来，苏元从一个可爱活泼的孩子，逐渐变得沉默寡言。
白玉堂组织书院中的学子去京城郊外救济灾民，其中需要用到的粮食布匹，白玉堂都一一交给了那些学子亲自操劳。
书院大门外，苏元孤零零站在偏僻角落里，看着眼前远处那同窗，个个都兴奋得商量着赈济灾民的细节，点清了粮食和布匹，他们感着四五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苏元想跟着一起去，可想到自己不行的尴尬处境，他刚伸出的脚步瞬间又缩了回来。
“你不跟着一起去吗？”白玉堂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苏元身边，突然出声，把苏元都狠狠吓了一大跳。
苏元捂着胸口，心有余悸道：“大概他们都不愿意看到我吧……”
白玉堂摇摇头，拉着苏元的手就要跟上了前面浩浩荡荡的车队。
“我知道你心里大概还是怪我没有帮你父亲求情，你跟我来，看到那些灾民，你大概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帮你父亲求情了。”
苏元心里顿时升起一股逃避之意，脚步愣是不肯挪动一步：“太白先生，还是不用了吧……”
四处乱瞟的眼神，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心虚。
白玉堂安慰他：“你不用感到害怕，如果你觉得对不起那些灾民，你可以尝试着做些什么补偿他们，心里再内疚，都不如做些实事来的实在。”
苏元无法反驳，只能跟上了白玉堂。
京城城郊外，城门外围着一大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其中老人和小孩，更是饿得靠在城墙连动都没力气动了。
饿殍遍地，一眼望去都是乱糟糟的灾民。
偶尔也有好心人来施舍粮食，只不过这施舍完全不够满足那遍地的灾民。
崇新书院确认灾民的身份后，按照人头来分粮食，一些人负责发放粮食，一些人负责维持排队的秩序，记忆力比较好的人就留心不要被某些贪便宜的人领了一次粮食又来了领。
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可是看着这一幕，白玉堂的心情，却忍不住沉重了起来。
今日能够救济一时，但是明日后日呢？人不能挨饿，不然饿到了极点的人，即有可能会发生易子而食的悲剧。
只是这些灾民数量庞大，而且还有一些地痞流氓混在其中，真要安置的话，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这位大娘，你已经领过一次粮食了，请你让开！”
厉君越的严厉喝斥声传到白玉堂耳朵里，睁眼看去，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娘正叉着腰唾沫横飞的乱骂。
“我什么时候拿过粮食了？根本没有！你们就是不想给我粮食！说好的赈济灾民，你们却不给我这个名副其实的灾民法粮食！这是什么道理？难道看我孤家寡人，所以就不肯给我发粮食了吗？”
破口大骂一通，这大娘还觉得不解气，兼没有拿到粮食，又开口骂道：“都说崇新书院是最好的书院，书院的学子个个都有一副菩萨心肠，现在看来，你们也不过是装模作样估名钓誉而已！呸！什么最好的书院，就骗骗那些没见识的人而已！”
那个穿着布衣烂衫的大娘骂得非常大声，没一会就吸引了周围的目光，眼看那些人都注意着自己，大娘更加得意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
她转头狠狠吐了一口痰，那口浓痰‘啐’一声，直直的飞落到白玉堂的脚边。
不小心看到那口痰，白玉堂顿恶心的胃酸翻涌。
“你们记住这个人，不管她怎么闹，以后都不要给她粮食！”白玉堂快步走过来，冷眼看着那个闹事的大娘说道。
“好的，太白先生！”
白玉堂一声令下，那个大娘瞬间就慌了：“我也是灾民，你凭什么不给我粮食！你们不是要赈济灾民吗？不给我粮食，难道你是想活活饿死我！”
她本来只是想闹大，好能够拿到多一点粮食，之前她好几次都是这样，借着撒泼的功夫，逼得那些做好事施舍粮食的人不得不多分给她一份。
那些人因为怕麻烦，同时也不想一个泼妇纠缠，一点粮食，给就给了，通常不会计较那么多。
这万试万灵的法子，怎么如今就不顶用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