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家的晚餐吃的十分丰盛,也不知是由于苏尘的到来还是向来如此,餐桌上一共坐着无人,除了苏尘之外,就是林清婉的父母长兄,这样的场合,苏尘自然无法敞开怀吃,表现的异常斯文。
菜过五味,很快,老头子开始发难,只见他只是吃了几口饭菜之后,便放下筷子,一边擦着嘴一边感叹一般摇头道:“可惜了。”
苏尘好奇的看着他,也不多问,倒是一旁林清婉大哥一脸憨态出声问道:“老头,你怎么了,什么可惜了?”
老头闻言,冷哼了一声,抬起眼皮瞟了苏尘一眼,道:“没什么,你看这一桌子菜,要是吃不完就可惜了,你多吃点。”
苏尘一头雾水的看着老头,脸上满是不明所以,林清婉淡淡瞥了母亲一眼,随后轻轻蹙眉,说:“爸,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阴阳怪气的。”
老头一听这话,彻底发作瞪眼道:“你还问我,你自己做的什么好事心里难道不明白吗?我说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女儿。”
林清婉见父亲开始发泄不满情绪,只是低头不语,桌下抬起脚踩着苏尘脚背,示意他不要说话。
老头见没人敢应声,当下拍着桌子道:“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这张老脸也不知道要往哪挂了,我告诉你,孩子的事,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林清婉一脸淡定道:“嗯,知道了。”
那老头见她如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舍不得打骂女儿,当下只能重重的哼了一声,将目光挪向苏尘,随即微微眯眼,语气阴沉不定道:“小子,你的背景我大概知道,我也不管你接近我老林家到底什么目的,但我告诉你,要是敢坏我门楣,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苏尘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脸上则是不动声色的点头,那老头见他不搭茬,一肚子气没处去,便紧接着道:“小子,不瞒你说,我很不喜欢你这种混混,想娶我女儿,没那么容易。”
“爸,他不是混混。”林清婉有些气闷道。
老头儿闻言冷笑了一声看着苏尘:“不就是个黑老大嘛,告诉你,老子就是从枪林弹雨里踩着死人堆里活过来的,再黑,你黑的过我吗?”
苏尘闻言心中苦笑,觉得这番话很没有逻辑,那老头思索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你别瞪眼,这天下再大的事不过就是扛起枪来打仗嘛,打仗我都不怕,你这种见不得人的黑老大根本入不了我眼,要不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林清婉便放下了筷子,有些生气道:“爸,你要说什么。”
老头闻言缩了缩头,看了一眼一旁笑吟吟的老太,干咳了一声道:“我是先给这下子做思想工作,免得他日后欺负你。”
“哪有你这样当岳父的。”林清婉道。
老头闻言顿时跳脚,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极力抗拒摆手道:“别,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林清婉我告诉你,你也就生在我老林家,换个人家,就你这样作为,早就被长辈给教训了,这个女婿我可没认。”
一旁林清婉的大哥笑呵呵道:“爸,妹夫人很不错啊,身手也好,要我说,比那个弱不禁风的家伙好太多了。”
“你懂个屁,饭都塞不住你嘴,吃好了赶紧滚蛋,别在老子这碍眼。”相比起女儿,老头对儿子的态度截然不同,开口便吹胡子瞪眼大骂。
林清婉大哥见此,耸了耸肩无奈的看了苏尘一眼,起身苦笑道:“行吧,那我先去客厅看电视去了。”
说罢,这家伙便灰溜溜跑出了餐厅,一时间,场面变的有些尴尬,苏尘苦笑的看着老头儿道:“爸……”
老头瞪眼呵斥道:“闭嘴。”
苏尘擦了擦鼻子,苦着脸想说什么,那老头斜眼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困了。”
苏尘看的出来老头今天很不高兴,当下取出之前林清婉给他准备好的礼物,心情复杂无比的递上前道:“这是给您老人见的见面礼。”
此刻苏尘心中感想无数,他所向往的平凡人生活可没有献礼这个环节,毕竟多年的亡命生涯,这样的举动让他自己也觉得无比的陌生。
老头正眼也不看苏尘手中的礼盒,淡淡道:“就这?”
苏尘苦笑,语气颇为真诚道:“初次见面,多有失礼……”
老头不耐烦的摆手道:“少说废话,还有事没。”
苏尘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他这辈子就没这么跟人低声下气过,只是下意识说道:“林老先生,你好像对我很不满意。”
“这还要看?”老头儿冷哼道。
苏尘看着老头满脸不屑的样子,心中莫名难受,道:“林老先生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女儿?”
老头倒是率性,十分直接不留脸面的点头道:“是。”
苏尘心中更加恼火,当下满脸正色道:“那老先生可否说说我到底有什么让您感到不满意。”
“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们林家是将门之后,而你呢?屁都不是,我没对你下手已经很客气了。”老头冷冷看着苏尘如此说道。
苏尘皱眉,思索良久却无从反驳,当下唯有点头:“老先生说的是。”
“你倒是有点自觉。”老头冷笑。
苏尘心中愁苦,他听林清婉说过很多次她父亲是一个很不好相处且难缠顽固的老头,但苏尘万万没想到如此难缠。
苏尘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这种寄人篱下的气氛,他也知道,将这口气忍下去然后娶了林清婉是最正确且合理的,但人理智从来都是相对的,此时他不得不站起身对着老头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实不相瞒,我与林清婉也就是您的女儿之间关系并没有到那一步,林清婉肚子里也没怀着孩子。”
“这些只不过是我们编出的谎话而已,我想我继续呆在这怎么也显得碍眼,就不劳烦二老相送了,我这就走。”
说完,苏尘扭头就想离开,他有时确实渴望有个家庭,但他不习惯以欺骗或博取怜悯的方式来取得他真正想要的,至于以后的事,苏尘来不及想,他此刻只知道,他无法忍受这样诞生的家,这对谁都不是好事。
看着苏尘就要离开,老头冷着脸没说话,林清婉正要起身,老头却急忙将她摁住,随后道:“小苏,家里老头就这臭脾气,你多担待一些,这天寒地冻,你在京城也没有落脚的地方,总不能让你住酒店去吧,再说了,阿姨知道你要来,已经给你准备好房间了,就住在小婉隔壁。”
苏尘闻言转身感激的看了老太一眼,尽量让脸上的笑容自然一些,随后道:“阿姨我还有些事,改天在来拜访。”
说着,苏尘看了林清婉一眼,便快步走了。
林清婉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餐桌,她本想追上前,但苏尘方才那眼神显然充满了制止之色。
见苏尘已经出了院,老头哼了声嘟囔道:“我才说几句就跑了,你这未来夫婿也不怎么样,这点气都受不了,以后能成什么气候。”
林清婉闻言皱眉道:“爸,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我怎么了?”老头瞪眼,但眼底有些心虚。
林清婉深吸了口气,抑制不住语气有些抱怨道:“我是选以后过一辈子的人,不是公司老板选员工,为什么不能让我选自己喜欢的,什么前途,什么事业,这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面对林清婉的质问,老林缩了缩头,随后义正言辞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我都还没干预你们的事儿呢,我不过是随便说了几句,这小子就受不了了……”
“再说我亏待他了没,这一大桌子菜不都是招呼他的?”老头瞪着眼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不过说到最后,在林清婉的注视下,还是有些心虚。
于是,最终哼哼了一声道:“我说的也是事实,他的身份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要是你带个普通人回来,我还能接受一些,这家伙可好,杀人越货的事没少干,现在还能活蹦乱跳,那是这小子他运气好,我没说他是土匪,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林清婉闻言跺了跺脚,气哼哼的便离开了餐厅,原本还算热闹的餐桌上便只剩下了二老,老头闷了好一会,语气有些后悔问:“我刚刚有那么过分吗?”
老太淡淡道:“有一些,我偷偷踹了你好几脚你怎么不知道收敛,这事要是当年我爹这样对你,你就已经掀桌子抢人了,还说人家是土匪。”
老头挠了挠有些稀疏的脑袋,苦恼道:“我这不也是话赶话,谁知道那小子皮那么薄,我还没说痛快呢。”
老太叹息了一声,看了一眼外头擦黑的天色,淡淡道:“你今天可不仅伤了那小子,而且咱家闺女这回指定在房间里偷偷哭鼻子呢,自家闺女什么性子你心底怎么一点数也没有。”
林老头儿苦着脸道:“闺女就是麻烦,这要是小子,我已经大脚招呼上了,哪还容得她矫情。”
老太闻言瞪眼道:“你要敢碰她一根手指,我跟你没完。”
老头闻言连忙举手投降,沉吟了一声后,道:“那现在怎么办?”
“那小子的死活我一点都不在乎,小丫头不会真躲被窝里哭上了吧?”
说着,老头也站起身,有些不安的问。
二老琢磨了半晌,最终老太笑吟吟的敲开了女儿的房门,林老头坐在厅里偷瞄,见女儿眼眶发红,心中追悔莫及,又死要面子故作姿态,最终见老太挤进了女儿房间,稍稍放心,对苏尘的怨念则是更深了,他林家闺女从小到大为谁哭过啊,这才回来一天就闹成这样,老头心中此时对苏尘可谓是充满了恶意,方才的一丝悔恨也消失殆尽,甚至恨不得补上几句中伤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