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才老者离开前的表现,苏尘大致能猜出,这二人前后态度的转变,应该要从那枚掌教令符说起。
自从有了这枚掌教令牌之后,苏尘对于纵横教派的诸多历史几乎了如指掌,几千年来的单一传承模式,显然让纵横教派超脱于其他势力之外,同样也鲜为人知,修士界关于纵横教派的传说并不多,但也并非没有,传说中的纵横教派充满神秘而强大,苏尘作为新任掌教,自然明白,纵横教派现在只有两名门人,一个是他,另外一人就是吴昊了。
至于老头,自从上次一别,苏尘根本无从得知他的下落,当初他离开时说是火劫将近,不过苏尘现在想来,老头此次渡劫绝非四小劫,否则的话,马真人作为渡过三劫的修士绝不会对那没掌教令符如此忌惮。
苏尘婉拒了那年轻男子的邀约之后,也不着急离开,而是在诸多眼线的监视下上了楼,又驱离了一直跟随身旁的**,躺下之后便仿佛睡了过去。
这样的情况下,苏尘自然不可能全然熟睡,浅睡中的他隐约间听到了楼下传来了说话声,其中一个声音颇为熟悉,应该是那个脸色惨白,时刻手不离红酒的男子。
看了一眼时间,不知觉间已是次日清晨七点,苏尘缓步走到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便推门而出。
楼下大厅中站着数名老者,他们身穿淡青色长袍,看年纪外貌,均过七旬,此时颇有包围之意将中间那名妖魅男子团团包围,看样子是来者不善。
只是苏尘的到来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松懈几分,其中一名为首老者见到苏尘,不由长舒了口气,随后微笑上前道:“苏先生,会长让我等前来接应,若是此处别无他事,苏先生可否随老夫前往会址一趟,会长可是恭候多时了。”
听他们的语气,苏尘瞬间便猜出了这些人是散修会的成员,看他们服饰与修为,应该都是颇为核心的成员,苏尘不由心中暗叹:有组织果然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在陷入困境的时候,会有人出手相救。
苏尘缓步走下楼梯,在大厅中站定之后,笑吟吟的看着那名年轻男子,鼻尖传来了些许血腥味,那男子手中酒杯依旧端着高脚杯,里头盛着的根本不是红酒,而是人血。
男子抬头将杯中红血一饮而尽,又舔了舔嘴唇,脸色不见昨日那般惨白,他笑吟吟的看着苏尘道:“苏先生想要离开当然是随时随地了,昨日只是担心苏先生初到京中,舟车劳顿,所以才强留苏先生再此休息一夜,如今苏先生朋友亲自来迎接,我自然没有再强留苏先生的意思。”
苏尘颔首深深看着眼前男子,他几次三番陷苏尘与危险境地,苏尘心中已起了杀念。
那男子同样也看着苏尘,眼神中隐藏着深深的杀气,很显然,只要一有机会,他恐怕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二人对视了一眼,苏尘突然颇为天真的一笑,道:“青山不改,江湖再见!”
说罢,苏尘一扭身,便走出了别墅。
身后诸多散修会成员紧随而上,并未理会那年轻男子,直到苏尘离开许久之后,那男子还是站在原地,只是脸上神情却是阴沉到了极致。
一名老者缓缓从楼上走下,年轻男子咬着牙语气带着些许疯狂的质疑道:“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他知道我们所有的事情,你就不怕他将这些消息直接传给八大派,到时候你们琅琊阁也危在旦夕了。”
马真人面无表情的坐下,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道:“你是在教我做事?”
那年轻男子面色突然潮红,他原地转了一圈之后,再也压不住心中不满,对着马真人大吼道:“我不管他是谁,什么身份,你刚刚没看出来,他想杀我吗?”
老者闻言面色阴沉,冷冷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和这个人牵扯什么关系,至于他是不是会将消息传给八大派,我也不会在意,琅琊阁早就想与八大派一分高下了,至于你,我劝你最好不要招惹他,华夏大地隐士高人无数,你若只是想再此立足,倒无不可,倘若得罪了他们,你们恐怕要从这里滚出去了,你我合作一场,别说我没告诫你。”
年轻男子显然有些失去了理智,他红着脸咬牙切齿的看着那扇苏尘方才穿过的大门,良久之后,压着心中怒气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你这个琅琊阁主如此忌惮?”
“还有,你昨天出去到底查出了什么。”
老者闻言眯了眯眼,站起身笑吟吟道:“我并非你的属下,恕我无法回答你的这些问题。”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从今以后,你少惹那个人了,莫说是你,就连我琅琊阁也不敢动他分毫,此为忠告。”
“而且,我琅琊阁自命求索大道之修士,与你等饮血魔修之流打交道已实属情非得已,事已至此,从今以后,我们便分道扬镳,各自为战吧。”
年轻人闻言脸色一变,眼中闪烁着怒不可遏的怒气,不过很快他便将怒气收敛,语气十分恭敬的对着马真人道:“阁主,我们合作一直很愉快,何必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心生间隙,我们的合作还没有结束呢……”
老者闻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说了,你我终究不是同道,与你同流,已实非我意,合作事宜,就此作罢吧,回去替我带你父亲问声好。”
年轻人见老者如此,还想继续挽留,只是马真人显然打定了主意,见他还想说话,不由皱眉看向男子手中空杯,语气阴沉不定道:“饮血之道终究乃是修炼歧途小径,你年纪轻轻,天赋不凡,还是尽早戒了此物吧,否则污秽之气长存,与大道相悖。”
马真人说罢,一挥袖便要离开,那年轻人闻言放下了手中酒杯,眼神中透着极度不满,但却与他对视时表现出来,看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那年轻男子一咬牙,便出声道:
“真人请留步。”
马真人闻言果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那年轻男子,只听他说:“在下实在好奇方才那苏尘到底是何来头,只要阁主愿意告诉在下,我愿将阁主一直想要的名单交付于你。”
琅琊阁主马真人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拧眉沉声问道:“此事当真?”
年轻男子展颜一笑道:“我何时欺诈先生?”
马真人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抬头便道:“好,苏尘的身份我可以告诉你。”
“前辈请说吧。”
马真人重新回头在沙发前坐了下来,道:“那个苏尘乃是纵横教派弟子,而且已经接任掌门之位。”
“纵横教派?我怎么从未听说神州还有如此门派?这纵横加派与佛道二门势力相比如何?”年轻男子语气惊讶的问。
马真人缓缓摇了摇头,笑道:“你误会了,此纵横教派乃是隐世门派,门人弟子寥寥无几,论势力,远不如佛道二门,就连八大派任意之一也大有不如。”
“那阁主为何对此人如此忌惮?”
琅琊阁主马真人长叹了口气,道:“此时还要追溯百年之前,我师祖与我交谈说过一次事件。”
年轻男子闻言微微一愣,目光诡异的看着琅琊阁主,道:“真人师祖是何人?”
马真人闻言,立马警戒的看着他,那年轻人连忙笑道:“抱歉,我只是好奇,真人继续讲吧。”
“你无需知道我的来历,但我可以告诉你,当年我师从大派,只是后来生变,才沦落江湖罢了。”
“我那师祖乃是当时不世高人,若非因那场流派之争……”
话才说到一般,马真人又收了回来,摇了摇头道:“罢了,与你说这些也无用,总之,我口中师祖在百年之前乃是当世绝顶之人,哪怕是…佛道二门领袖,也逊色他几分。”
“那年,师祖讲道中提到天下修士之流派,讲了诸多修士法门手段,其中便提到了剑修……”
“那时,蜀山剑派尚未独步天下,在神州修士界,双剑之道也仅排前五,其中,我师祖便提到了江湖中有纵横剑派。”
“此派门人极擅剑道,在我师祖口中,论剑道者,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可惜此派门人稀少,据说代代单传。”
年轻男子听到此处,不由皱眉道:“哪怕如此,那苏尘终究只是灵台境修士而已,哪怕本领通天,还能翻出阁主的手掌心不成?”
琅琊阁主嗤笑了一声,似乎在笑那男子的无知,长叹一声之后,道:“此事乃天下最难得的绝密之事,本不该与你说,不过既然作为交换,那老夫也不诓骗与你。”
“百年前,一人自称纵横教派门徒行走天下,与道门行走无果私交甚密,后道门剧变,道门行走无果受到牵连,本该受刑百年,此刑罚乃道门惩戒弟子之最,在那寒苦之地待上百年,莫说修为倒退,哪怕能活着就已是大幸。”
“纵横教派行走得知此事,为挚交深感不值,提剑冲入道门圣地便要劫人,道门内天下精锐修士无数,更不乏四劫圆满大修,此行自然未能成功,那纵横教派弟子也被扣押,道门声称要将此人送进封魔之地。”
“之后数日之内,道门掌教真人陨落,代掌教一上任便重伤昏迷,所有事务由八大长老把持,其中过程无人知晓,只有当今的道门掌教与那八位太上长老明白怎么回事,最终,道门无故释放纵横教派门人,可惜的是无果依旧还是被送入悔恨渊内,百年已过去,道门再无他的消息。”
那年轻男子闻言神态凝重看着琅琊阁主道:“你的意思是,当年纵横教派其他门人为了逼迫道门交人,甚至杀了道门领袖?”
琅琊阁主闻言不置可否的微笑看着他,淡淡道:“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至于是不是,阁下自行判断即可,我昨日突然离开,只不过是回去取出当初老祖描绘纵横教派令符模样而已,苏尘手中手持令符与老祖当年讲道时随手拟画的令符几无二致,此令符所知之人甚少,他必定是纵横教派门人了。”
别墅大厅之内,一时间沉寂了下来,琅琊阁主不再说话,那年轻男子则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