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见他二人毕恭毕敬谨慎对答,也有些不自在,左右思索,便微笑问道:“那这附近可有纺市?悬空城又该怎么去?”
青年闻言,低眉顺目恭敬答道:“此处虽然偏僻,但临近大荒,有不少探险者从此来往经过,倒是有个小纺市,就在镇外向北三十里处的湖下,里头有不少修士易物或补给,不过要想去悬空城,离此地最近的就是离云悬空城了,就在离云群附近,恩公若想前去的话,我二人可以带路……”
苏尘看着这二人一脸恭顺的模样,心中已憋着一阵难受,此时问出了想要知道的地址,当即摇了摇头起身拒绝道:“我倒是不着急,今天多谢了。”
二人见苏尘起身皆是微微一愣,那女子看着苏尘语气有些疑惑的问:“公子你要走了?”
苏尘苦笑看了二人一眼,也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包厢,下了酒楼见街道依旧热闹非凡,甚至比起方才还犹有过之,隐约间只听楼上靠窗一名文生装束的人摇头晃脑的吟诗:“地上的人头,一颗两颗三颗,真是好多颗。”
“兄台好诗,好诗啊……”
苏尘忍俊不惊的一笑,按那两人所指方向,一路向北行去,出了城,外头是一片漆黑静谧,夜色格外浓重,偶然回头,再看那来时的城,彩灯辉印在一大片漆黑广阔大地上,只将它渲染如天上人间一般的繁华,那一盏盏多彩花灯的光既温暖又虚幻,坐落于荒凉之地,似梦中的乌托邦那样不真实,可苏尘明明方才就是从那儿来的。
三十里路说远不远,按照寻常人的脚程,少说也得大半天才能走完,可若随意换上个略通轻功的武者,最晚不过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也该赶到。
星夜赶路苏尘也不着急,待来到一片大湖泊前,已是深夜凌晨,左右环顾之后,苏尘轻而易举便察觉到湖岸乌篷船上设有一机关阵法。
苏尘上了船,轻摇船橹,那矮小乌篷船便似在船尾装了马达似的劈波急行,不知为何,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拍打亮晶晶用鱼鳞编凑的篷上发出一阵悦耳声,乌篷船小,此时又走的快,大雨使原本平静的湖面稍稍汹涌一些,苏尘生怕翻船,便大张开双腿双手,撑着小船两侧船桅,尽力的让身体的重量使小船平衡前行。
保持这样的姿势久了,倒也逐渐放松,再听那乌篷上的雨声,也不似方才那样惊慌,反而觉得颇有意趣。
在穿上待了不知多久,就在苏尘在密集雨声中昏昏欲睡时,小船一震,发出了“啪”的一声,苏尘驱去睡意,猫着腰起身走出乌篷,便见不知何时,小船已靠了岸。
苏尘缓缓从乌篷船上下来,左右环顾,只见四周楼阁亭台,皆是青砖筑起,入眼令人赏心悦目,精致画中古城,只是比之清明山河图那样的景象,少了极为重要的人。
上了岸后,爬上阶梯,上了拱桥,往来时的方向看了看,这才发现这纺市竟建于湖心,外界见不到这别有洞天的精绝古城,想必是施了什么高明的障眼法,否则苏尘早该识破。
湖中小城比起芙蓉镇要安静不知凡几,来往行人稀疏,走上好一会儿才能见一两个修士擦肩而过,沿街店家灯光也略显昏暗,掌柜们似乎商量好了用一个姿势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
苏尘来此当然是有目的的,而且很简单,他来此只为求财,求凡尘俗世的金银,然后将这些金银财宝送给周家,便算是实现了周芷的一个小愿望,至于周芷还能不能继续陪伴父母兄长身旁,苏尘不关心,也不在乎。每个人总有自己的路要走,周芷天赋极佳,小小年纪又服用了金丹果此等灵药宝物,一旦投身于修仙之途,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若是福缘深厚者有此根基,将来成就心劫乃至天地大劫修士也不是不可能。而修仙最终还是要斩断七情六欲的,或是说修仙者被迫被斩断了七情六欲,山中无岁月,人间一百年,凡人的寿命如昙花一现,甚至修士一次闭关,尘世也已经历经沧桑……
站在一家颇有气势,名为“万宝阁”的门店前,苏尘缓步走入,偌大大厅中有三排大立柜,此时天色已晚,仅有一老者坐在最中间柜子后,身子摇摇晃晃,似睡非睡,几盏油灯的火光印在老者脸上,更显安详之色。
苏尘缓步走到柜子前,轻轻用手指敲击桌面,那老者便缓缓睁开了眼,看着苏尘先是惘然,随后一张老脸上浮现了一丝刻板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似还有愠怒,像是不满苏尘打扰他休憩。
苏尘并不在意,在立柜前的长凳上坐下,道:“我来卖东西。”
那老者闻言微微颔首抚须,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苏尘几眼,道:“且取出与老夫看看是何物?”
苏尘点了点头,从戒指中取出了仅剩的两枚极品淬体丹,递到老者手中,并不言语。
老者有些疑惑的将撞在瓷瓶内的两枚丹药倒在掌心,便觉一阵药香扑鼻,下一刻,便见他双眸大亮,略有激动之色道:“这是…淬体丹?”
苏尘笑笑点头道:“是。”
“上品?”
“不,极品淬体丹。”苏尘答。
老者闻言又是一阵激动,借着灯光低下头仔细的端详,甚至放在鼻尖细嗅,这才确认苏尘所言非虚,当即心情更加激动,他站起身看着苏尘,神色间再没有方才那样怠慢,而是语气有些炙热的对苏尘说道:“这位小哥,此物当真要卖?”
苏尘点点头道:“卖。”
老者听了苏尘这话仿佛松了口气,随后点头道:“好,那小哥你想要什么?灵药还是换成灵丹?或是灵石?价钱你开就是了。”
苏尘摇了摇头,看着那老者笑吟吟道:“我要金银。”
老者闻言一愣,随后皱眉沉思道:“恕老夫无知,何谓金银?我再次鉴宝也有三十年了,却从未听过有名曰金银之物?”
苏尘笑了笑,淡淡摇头:“我说的是俗世间流通的金银,就是钱财。”
“啊?”老者愣了好半晌,久久未语。
“如何?”苏尘问。
老者这才回过神来,一脸古怪之色看着苏尘道:“这位小哥,你方才说的话可当真?不是在诓骗老夫吧?世上哪有人用如此宝丹换取俗世金钱?”
“当然是真,你换不换,不换的话我换一家。”苏尘有些不耐烦了,这老头实在墨迹的很。
老者见苏尘如此,急忙说:“换换换,这就换,你要多少,尽管开个价就是了,前段时间店里进了不少黄金,还未来得及炼成金精,若是我万宝阁拿不出来,整个纺市也没有人能拿出手来了。”
苏尘闻言略一沉吟,便道:“我不通俗世,金银之物也并非为我所用,只需一家五口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金子就好了。”
老者闻言,似也看出了苏尘不同寻常,当即不再废话,道:“那就换做百斤黄金?够俗世大家族骄奢挥霍一辈子了。”
苏尘缓缓点头,正要答应,身后店门口却传来了脚步声,随后只听一声音略沉之人在门口道:“好纯的灵丹,竟连一丝丹毒杂质也没有,这位小哥何故用宝丹换粪土?我倒是有些宝贝,不知小伙有兴趣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