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此,议论声更大了,便有人质疑说:“这么小的蚌妖,就算开出白玉珠,最多也只有一两枚,五百灵石,是不是有点贵了。”
此话落下,却并未迎来人们的附和,反而有人说:“呵,瞧你这点见识,知道这二位是谁,你就不觉得贵了。”
一名新来渔岛不明真相的修士闻言好奇问:“谁啊?”
另外一人抢先答道:“看着那位小孩没有?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吴昊,战在他身后的是前任的道门行走智岸,就凭这二人的名声,这蚌妖卖个五百灵石,也确实不算贵,要知道现在赌珠的水太浑,作假的人数不胜数,有的手段高明一些,当真是不着痕迹,在哪买都不放心,而这二位不同,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手了,加上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前二天他们带来的货一共开出了三十多枚白玉珠,你当是假的不成?”
那问话之人听了这话,顿时心悦诚服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开出这么高的价,还有人愿意往上抬,虽说贵了一些,但至少买的踏实,就算开不出白玉珠,那要怪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了。”
“谁说不是,瞧瞧,这才第第二只,就有人开到六百五,看来是料定这颗蚌妖内必有白玉珠了。”
听着这些话,苏尘一行人都惊呆了,良久之后,苏尘忍不住笑意,发出了一声声在智岸与吴昊听来十分可恶的笑声:“哈哈哈哈,你们什么时候穷困潦倒靠捕海为生了,这要是传出去,可掉了您二位的威风哪。”
吴昊闻言黑着小脸不说话,智岸也是神情复杂,憋了许久,只听摇头连声说:“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不用想,这二人就是个骗子,苏尘看着那些修士门热衷喊价的模样,当真替他们感到不值,然而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有多少傻子,就有多少骗子,若有一天,傻子全都聪明了,那么骗子也一定与时俱进,这才是真理啊。
眼看吴昊就要冲上前去,一旁的林清婉却笑盈盈道:“小师弟,我看上这颗了。”
吴昊一愣,怔怔看着她道:“姐,他们是骗子唉。”
“那不是更好吗?”林清婉笑道。
吴昊闻言满脸的不解,好半晌后,才拍着脑袋道:“我懂了,我懂了,姐,你和我师哥一样,蔫坏蔫坏的。”
林清婉冷起脸来,吴昊顿时觉得自己说错话,随后捂着嘴道:“不不不,我说错了,您美丽大方,善良可爱……”
见着小子拍起马屁,苏尘觉得自己快要失业了,当即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道:“别废话了,赶紧买下。”
吴昊被苏尘踹了一脚,也不介意,拍拍屁股脚印后,屁颠屁颠挤进人群,大喊道:“剩下的这两颗我要了。”
众人闻言哗然,议论声起:“哪来的野孩子,不知天高地厚,长辈也不出来管教管教?”
“小孩,口气倒是不小,我出七百枚极品灵石。”
“八百。”吴昊张口就来,哪有半点肉疼模样,他是心中暗定了主意,这蚌妖内要是如假包换能开出白玉珠来,今天这事儿他也懒得去计较,人家只要不作假,借他大名混口饭吃,他也懒得去计较。反正他吴昊也不是在乎名声的人,实则是他早已声名狼藉,在八大派弟子的圈,早就已被人当成了瘟神,也就是这些散修,还对吴昊抱有诸多误解,认为他到底是苏尘的师弟,为人一定是很好的,毕竟苏尘可是英雄烈士啊。
若是这蚌妖内一枚白玉珠也开不出来,吴大少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嘴上喊着价,心中也已蔫坏蔫坏的想着如何狠狠敲诈这两个骗子一笔。
方才还是经过林清婉提醒,他才想起眼前这稳赚不赔的买卖,于是喊起价格来格外的有气势,众人见他如此,心中虽有不甘,但在高昂的价格面前,还是沉默了下来。
吴昊将那硕大的二枚妖蚌买下之后,也不多说废话,当即便喊来赌珠会的人开蚌。
之所一般买主不愿意亲自动手,一来是这开蚌有难度,而且蚌妖虽软弱,但毕竟是海兽中的一种,一些修为不高,心中毫无戒备的修士,很容易便被这妖蚌伤着。
自从赌珠盛行之后,这样的事倒是没少出现过,其中最惨的一例,在开一枚巨大的妖蚌时,肉身被那蚌妖张开蚌壳硬生生咬断,可谓悲剧,人死了,赢再多的钱,却也没有意义了。
而且开蚌是费力的活,又有之前惨例在先,自告奋勇要自己亲自动手的人自然也就寥寥无几,毕竟这活也算不得体面,若能花一些微不足道的钱,将这累活交给他人去做,自然是人人喜闻乐见了。
有需求自然就会有供应,于是修士界中便诞生了一种新的职业,叫做开蚌师。
闲话少叙,众人看着一名中年男子穿着赌珠会工作人员衣物走上前来,动作熟稔,三下两除二,便将地上那两颗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幼小的蚌妖给打了开来。
众人根本看不清那开蚌师究竟是怎么将这紧闭的蚌妖给打开,也许也并没有人在意他的动作是多么的娴熟,此刻所有人的目光的落在了那蚌壳之内。
开蚌师将蚌壳打开之后,取出一截棍子,戳了戳里头的软肉,便见一阵收缩,好一番翻找之后,便转过身来,对着吴昊摇头,示意这两颗蚌妖体内并未结成妖丹。
众人见此,皆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有的人甚至发出了取笑一般的声音。
在场的有不少是浸淫此道的高手,自然也看的出,这两颗蚌妖虽然看上去块头不大,但却并非因为其幼小,观其蚌壳上的纹路,便可知道,那假吴昊带来的三颗蚌妖年份不低,但只是因为品种缘故,所以块头像是一些未成年的海兽。
既然如此,这蚌妖内肯定是有白玉珠的,就算再少,一两颗总归是有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开高价的原因,在场的,谁也不是傻子,若真连这两颗蚌妖的品种的看不来,那也不用在这儿混了,谁会愿意花八九百极品灵石去买未成年的蚌妖?那样的蚌妖绝大部分是开不出任何东西的,就算开出了白玉珠,也绝对少的可怜,就算一枚白玉珠可抵上千枚极品灵石,谁买那种未成型的蚌妖,谁就是傻瓜。
不少方才与吴昊竞价的人见到这一幕,颇有一种庆幸的情绪,在场的人,大多数年纪都已不小,少说也有个两三百岁,活了这么久的人,就算再傻也该明白,这其中恐怕是有些猫腻了。
赌珠就像是看字画,有人辨真,就有人造假,这二者向来都是天生的一对冤家,有的人看了一辈子的字画,从未出现过失误,而有的人造了一辈子的赝品,每一个都能做到以假乱真,这其中互相的较量,实在不足外人道。
据说民国年间,民间就有一奇人,号称只要是字画,入的他眼,只需要瞧一眼,摸一摸,真假立辫,更盛传此人看字画只需要看半尺,可终有一日,就是这样的大行家,也栽在了那造假画的人手中,从此之后,金盆洗手,再也不沾这活,不出两年,就活活闷死在家中。
是以,天下的事也并非不是一个钱字就能说清一切,人终究有自己热爱的事物,当将热爱当作自己的专业去做,并且以职业生涯论,到了这地步,只要不为生存发愁,这份专业的自尊,就足以成就太多人,当然,也摧毁了同等数量的奇人。
所以,这赌珠也是一样的,看似只不过是你情我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可实际上,这暗地里可藏着不知多少别样心思。
其中又以买家与卖家激烈而又不见丝毫刀光剑影的暗中较劲,这一行,没有共赢的说法,要么我赌中了,那就是我的本事,你卖家就是蠢,回去好好在练十年,我若是赌不中,亏了钱,少了尚且可以自我安慰只是随手玩玩,若数量达到一定程度,那就涉及了一个专业人士的尊严问题了,这就像是一个人心甘情愿被骗之后的感受,那叫一个屈辱啊。
是以,当今世人万般不解,为何古人如此执着于一次失误,说是失误,还不如说是在与人暗中较劲里失败,就像是那真正看遍古往今来名画的大行家,竟让一个同样名号响亮的造假行家给打了眼,这就不是一幅画的价值所能衡量的,全盘否定的,是那鉴定大师的专业价值。
一幅画再珍贵,对一个人而言的价值不过如此,但一个人内心中长期建设出来的东西,若在与人暗斗的过程中受到了不可弥补的巨大挫折,那随之而来的就是全面的崩溃。
别说这样的人固执愚蠢,可古往今来,哪个行业里的大牛,不是有着这股子邪性劲?若没有这股子对自己专业的极度自信,以及对所投身行业的那种热爱,想要成为顶尖,那就是白日做梦的扯淡。
现在的人都开口闭口都爱说天才,天赋,正如肖邦所说:人们用“天才”二字诠释了我付出的努力与血汗。
而所谓热爱,也不是什么深不可测的道理,无非就是一件事给人带来巨大痛苦的同时,这个人却对此乐此不疲,不是坐在电脑前,打打游戏,就可以称之为热爱的,带动不了痛苦情绪的热爱是没有实现价值的意义的,而痛苦过后,对自己说一声,我的生涯一片无悔,这便是自我最大的实现了。
书归正传,这赌珠说白了,就是两方人在暗暗较劲,一方辨真假,一方弄虚作假,世上的事,有时就这么简单。
然而此时,吴昊见那高价买来的蚌妖内竟一颗白玉珠也开不出来,顿时便将这二人打上了大骗子的标签,只见他小脸紧绷,目光紧紧盯着那两个冒名之人。
众人见他如此,有人嘲笑一般道:“嘿,那小孩,赌珠这一行,向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次自己眼力差也怪不得他人,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免得下次吃更大亏。”
话虽说的不错,可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子调笑意味,吴昊听了这番话后,心中更是生气,当即冷哼了一声,上前将那正要离开的二人给拦住。
见吴昊挡住了去路,那冒充吴昊的小孩脸色一沉,仰着脸,神态跋扈道:“让开。”
苏尘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对那小孩佩服,就连口气也将吴昊的样子学的如此相似,当真是不容易啊,要知道他们可是从未见过吴昊本人,否则现在就不会还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了。
“我就不。”吴昊挡住了二人的去路,双手叉腰,瞪着眼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那小孩见此,脸上闪过了一丝恼怒,呵斥道:“要是所有人都似你这样赌输了就想不认账,这一行早就没有了规矩,最后警告你一次,给我让开,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吴昊听了这番话反而一动不动的站定原地,咧嘴嘿嘿笑道:“你倒是不客气一个给我看看。”
此言落下,只见那小孩脸上已然有了怒气,眼看着他就要动手,这时,人群中却有一人上前,道:“吴居士何必和一个不懂规矩的小毛孩计较,这种人想必是缺乏长辈教育,您和他动手,岂不是辱没了你的名声?”
听了这话,那小孩停下要动手的姿态,淡淡道:“你还不值得我动手,识相的给我滚……”
此言一出,顿时迎来众人喝彩,聚集在这的,大多都是一些散修,对吴昊自然是有一种天然的亲切,谁让人家师哥是散修之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