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清明》2006年第06期
栏目:中篇小说
开都河往北去,就没在一片荒滩里。
荒滩里有苇,竖着长的不多,都贴着地皮乱走,没有脊骨的蛇一样。有一片一片竖起长的苇也不高,齐胸且细,叶片上、茎上都长一层灰色的霜样细绒。
荒滩里不全是苇,大片大片的洼地里还生满了野荸荠。四十年前,开都河上游发水灾,成千成千的人到滩里来挖野荸荠回去吃,不知有多少人陷在滩里没出来。
二百年前博斯腾湖往北走了,再没有回来,落下一片滩涂就是现今的荒滩。荒滩形成的历史不久远,但从荒滩里生出的故事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开都河边的孩子们都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因此开都河边的人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都透着一股不可捉摸的野气和鬼气。
荒滩里沟河横竖成网状,就成了野物、鱼鳗的王国。荒滩里的鱼品种很多,有红鲤鱼、草鱼、五道黑、河鳗,皆上品,都有名。荒滩里的蟹也很多,有河蟹、毛蟹、霸王蟹等,皆珍贵,都古怪。开都河边的人家都指望进滩去捕鱼捉蟹卖了过生活。荒滩里外人进不去,荒滩里各处都潜伏着能致人死地的陷阱。然而,最令人心寒胆战的不是荒滩的苍凉、无垠,也不是四处蛰伏的陷阱和野物,而是鬼雾。
二百年来,开都河边不知有多少血性汉子不畏死活一批一批往荒滩深处里撞,也不知有多少人被鬼雾吞没掉。二百年来,开都河两岸从鬼雾中生还并且至今还活着的只有一人。此人就是现今人称蟹王狗子的父亲老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