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沉默懒懒地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翻了个身,感觉到初夏的阳光从镂花窗格中斜射进来,刚好暖洋洋地照在了肥白的大屁股上。
最近从省里传出风声,据说省分行有位领导颇为欣赏余沉默的才华,并已在省行党委会议上提出应将其纳入地市行处级干部考核计划。因此,余沉默极有可能晋升为楚江银行副行长。对余沉默来说,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重要了。他如今已近不惑之年,早已过了35岁这个科级干部和处级干部的黄金分割线。因此,诡计多端的余沉默处处谨小慎微,就像一只企图偷鸡的狐狸,狡猾异常。
上个礼拜天,余沉默带着见面礼,专程拜访了一位投机政坛的成功人士。这位成功人士大名蒲知高,原任楚江市财政局局长,曾是余沉默的顶头上司,如今已是这座城市炙手可热的副市长,主管全市农业工作。蒲副市长的马脸上长着一只鹰勾鼻子,头顶半秃,两只招风耳朵像一对把手极不协调地安装在圆滚滚地脑袋上,一双阴鸷的眼睛时刻警惕地窥视着这个险恶的世界。
蒲副市长果然是位高人,他首先详细地询问了余沉默有关楚江银行领导层的情况,然后精辟地分析道:“孙子兵法中有擒贼先擒王之说。但是,既为王者,必不致于轻而易举地束手就擒。常言道,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因此,你必须在银行领导层中不惜一切手段,制造事端挑起内乱,让他们几个头头鹬蚌相争,然后混水摸鱼,寻找最为有利的突破口,果断出击,釜底抽薪,方可取而代之!”
蒲副市长的一通高论,让余沉默佩服得五体投地,他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说:“蒲市长之言,令学生茅塞顿开。感谢蒲市长为我这个小学生指点迷津。倘日后余沉默有出头之日,一定涌泉相报!”
事过不久,余沉默果然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为此,他精心设计了一场“斗地主”的赌局。
就在昨天晚上,余沉默如愿以偿,他终于有幸同楚江银行决策层的三位首脑——行长钱文部、副行长金化松、行长助理王之莫坐在了赌桌上,开始了那场别有用心的“斗地主”。那场残酷的赌局一直斗到“东方红”,余沉默不但没有票子进账,反而输掉了15000元。可他虽然输了钱,却比赢了钱心情还要舒畅,因为他是最大的赢家。余沉默沾沾自喜,他的阴谋得以初步实现,他预感到决策层三个头头之间的突破口已经被他撕开了。
余沉默想起昨晚的通宵酣战,就真他妈的觉得过瘾。钱文部、金化松、王之莫这几个狗日的政客算什么东西?在老子姓余的面前,全他娘的是一帮地道的蠢猪!那几个脓包,被老子愚弄了,可是却还蒙在鼓里!
“斗地主”是20世纪末才兴起的一门新奇的赌技,据有关专家考证,这门赌技发源于九省通衢的武汉市。此赌技的玩法平中见奇,是在传统的54张扑克牌上花样翻新,即可3人开“斗”,也可4个设赌。赌注可大可小,大至成千上万,小到几毛几元。3人的“斗法”是:先由庄家发牌,最后补牌3张,共取牌20张;而两位闲家则各取牌17张。若庄家赢牌,则闲家通输;若闲家胜出,则庄家通赔。4人的赌法与3人的赌法大致相当,但要去掉两张大小王,仍然先由庄家发牌,最后补牌4张,共取牌16张;而3位闲家则各取牌12张。因4人赌较之3人赌风险更大,且牌型更为复杂,所以更加讲究叫牌和卡牌的技巧。在赌桌上,常常因为一个牌点的误差,造成惨重的经济损失。
余沉默是“斗地主”的高手,去年八月,他在一家地下赌场,曾经创下过奋战3天3夜赢钱18万的惊人记录。然而,道貌岸然的余沉默却深藏不露。他所在的工作单位,以及圈外人士,根本无人知晓他是一个嗜赌成性的赌徒。同事们大都认为他是一个老实巴交勤恳敬业的好干部。
昨晚的赌局,余沉默看起来是个输家,其实他暗中主宰了整晚赌局的胜负,他始终不动声色地把握着牌桌上瞬息万变的形势。昨晚开局的赌注是“五幺”,即500元、1000元,“关底”(即一张牌都未能开出)翻倍2000元。余沉默的意图是让钱文部大出血,让金化松成为大赢家,进而使钱文部恼恨并报复金化松。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余沉默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每当钱文部开出关键牌点的时候,余沉默就开牌拆打,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多次出老千暗助金化松。到了后半夜,钱文部携带的十万元现金已输了个精光,他昏头昏脑地连呼道:“日他娘的!手臭,手臭!”就准备拆局不赌了。
余沉默见状,觉得钱文部还输得不够惨不到位,就假惺惺地说:“唉呀,钱行长,胜败乃兵家常事嘛!你看,我不也输了一万多吗?这样吧,我借给你五万元扳本,你一定会连本带利赢回来的!”
这时候,行长助理王之莫刚刚“转火”,才赢了不足五千元,他看到金化松已赢了十万出头,很是眼红,也想多赢一些,就竭力纵恿钱文部:“钱行长,把你往日的大将风度拿出来吧!你看看人家金副行长,都赢了十多万了,我们也该杀杀他的火气,让他出点血才对呀!”
金化松看到自己今晚赌运奇好,心中窃喜,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钱行长,看你今晚输了不少,我们就陪你再赌几圈吧!”
余沉默冷眼看着金化松那副猫哭老鼠假慈悲的丑恶嘴脸,心中暗骂道:你个狗娘养的不知天高地厚!老子今晚出老千倒便宜了你这个驴日的坏东西。到时候,老子要你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钱文部终于低不住扳本的强烈诱惑,从余沉默手中借了五万元现钞,再度杀人赌局。
其结果可想而知,钱文部所借的五万元赌资很快又输了个精光。
输了整整15万元人民币的钱文部盯着大赢家金化松,血红的蛤蟆眼中隐隐透出杀机。
余沉默惬意地打量着楚江银行这三位决策人物,预感到烽烟已经燃起,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冷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