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凉山文学》2007年第06期
栏目:小说
柏香岩 干海子
柏香岩是会理东区鲹鱼河中游的一个小山村。它座落于鲁南山麓、鲹鱼河谷的半山坡地。波涛滚滚的鲂鱼河就从小山村下面的坡脚流过。河面上仅有唯一的一座木桥供两岸百姓往来通行。小山村的对岸是绵延起伏的巍峨大山。大山脚下有一块不大的河滩。河对岸的人只要走过河滩过了木桥再爬一个小坡,就到了柏香岩这个小山村。小山村东面一、二十里,就是东区有名的嘎吉、高科粮仓。
经过昼夜急行军,李宇、蔡建明、许洽中率二、四、五大队,经姜州翻大山,于次日中午抵达柏香岩。前线指挥部立即派人分头准备上山用的物资和粮食。队员们在村子里和村外树林里一边休息待命,一边等待徐印侯率后卫部队来此汇合。大家等了很久,既不见后卫部队到来,也不见来人联系。指挥部估计后卫部队可能与尾追的敌人交上了火,所以迟迟未到。
这时,在村外放哨的队员看见一个人急匆匆地跑过河滩跑上木桥,正向柏香岩跑来。队员立即躲在树后,目不转睛地监视着来人的行动。过了一会儿,来人爬上坡来,走近村子,放哨的队员定睛一看,原来是装扮成打山匠的刘国忠。队员知道刘国忠是一支队的情报人员,肯定有急事要向指挥部报告,就没有惊动他。
刘国忠走进村子,向指挥部报告说,从通安撤出来后,他化装成打山匠,一直潜伏在山上的草丛里,观察、监视敌人行动。接着又报告了敌人兵分三路向东区扑来的情况。他顺着山梁暗中跟踪监视扑向姜州的大股敌人。他离开姜州对面的大山,向柏香岩跑来时,大股敌人已经快到姜州。其余两股敌人在三岔路分开后,就各走一道山梁向东区扑来了。
听完刘国忠的报告,李宇觉得情况有些紧急,便立即召集中队长以上干部在沈保长家屋里开会,研究决定马上把队伍接到鲁南山以东山区开展游击战。会议刚结束,大家正起身准备走出屋子率队出发,罗应举突然说:“大家等一等。”说完,大家正要问他什么事,他已经呼呼呼地跑上碉楼。少顷,他又呼呼呼地跑下碉楼走出屋外,对已经走出屋外的李宇说:
“李政委,刚才我上碉楼上看了一下地形。我觉得四周地形复杂,后卫部队又没有赶到,山上情况不明,队伍暂时不要马上出发上山,等我打几枪,火力侦察一下四周山上的情况后再走也不迟。”
李宇思索了一下后说:“好,你想得很周到啊!”随即把挎在肩上的卡宾枪放下来递给罗应举,说,“就用这支卡宾枪打几个点发侦察一下吧。”
罗应举接过枪,对着背后尖山营盘山腰一棵松树的丫枝“叭”地开了一枪,松树丫枝刚刚断落下来,他正准备换个方向开枪,突然,从柏香岩对面的半山腰树林里传来一阵机枪、步枪声。枪声在柏香岩河谷回荡,打破了小山村的宁静。
罗应举把卡宾枪还给李宇,用手指着对面的山说:
“刚才响的机枪、步枪声,是从对面的崔家山包树林里打来的,山包后面不远就是姜州。敌人在通安扑了空,掉头向东尾追我们来了,他们躲在树林里是要看我们的动静,然后乘机包围我们。”
“罗大队长这一枪打得太好了,一下就侦察出了敌情。”蔡建明说。
“趁敌人现在还没有追拢柏香岩,是不是按刚才的决定,马上转移上鲁南山?”许洽中转过身来问李宇。
“不”,李宇摆了摆手说,“我们转移东区的目的,就是要灵活机动地打击消灭敌人。据刘国忠同志侦察,敌人在三岔路口兵分三路向东区扑来,其主力扑向姜州,另两股敌人朝不同的山梁尾追而来,显然,敌人已分散兵力,尾追我二、四、五大队的只是两股敌人中的一股,估计不过一、二个大队。这样,我们正好吃他一口,歼敌之后再上山也不迟。”
“对,就在柏香岩打阻击!”蔡建明说完,马上命令各大队抢占村子背后的制高点,作好战斗准备。
蔡建明刚刚安排完毕,敌人王厚坤、焦万林便各领一个大队,从崔家山包的树林里冲下山来,在机枪、步枪猛烈火力掩护下,叫嚣着要拿下柏香岩;全歼游击队。
罗应举一看敌人来势凶猛,立即命令:“二大队二中队跟我来!”随即提着一挺轻机枪,带领八十余名端着冲锋枪的彝族队员,冒者枪林弹雨,像飞一样迅速地占领了柏香岩背后的尖山营盘制高点。这时,敌人在大队长焦万林指挥下,像蝗虫一样冲向河滩,朝河面上的木桥亡命地扑来。
“打!”罗应举发出一声命令。“哒哒哒”……哒哒哒……”机枪、冲锋枪同时发出怒吼。冲在前面的敌人大队长焦万林和二十几个跟在他身后的敌人,顿时纷纷中弹毙命,倒在桥头和河滩上。后面的敌人见木桥被火力封锁,冲不过桥,便转身向后溃逃而去。过了一会儿,敌人用五挺机枪掩护着六十余名人匍匐前进,扑向木桥。罗应举的机枪和队员们的冲锋枪被敌人韵机枪火力压住,发挥不出威力,而且有两名队员中弹牺牲,一名受伤。眼看敌人就要冲上木桥,情况十分危急,罗应举灵机一动,立即命令大家:“各人打几个连发,换一个地方射击。”他提着机枪很快换了一个地方,其他队员也跟着很快找了新的射击位置。接着,一阵猛烈的还击,冲在最前面正要跑上木桥的二十几个敌人,又纷纷中弹倒地,躺在木桥头不动了。敌人被这突然改变了位置的还击,打懵了头,弄不清游击队究竟有多少挺机枪,多少支冲锋枪,不知道该把火力集中到游击队的哪个位置射击,只好胡乱扫射一阵。敌人的机枪压不住游击队的火力,起不到掩护作用,没有中弹的敌人见势不妙,又赶快退了回去。
这时,二大队副大队长郑继康马上带领三中队五十余名队员,转到沈家湾子右侧山梁,用两挺机枪、二十多支冲锋枪向河滩逃命的敌人扫射,十多名跑在最后的敌人又被击毙。敌人见游击队火力太猛,不敢再发起攻击,只好龟缩在山脚下的土坎下和石堆里,伺机向游击队作远距离的射击。
罗应举和郑继康见敌人龟缩不出,只是远远地打冷枪,便令队员停止射击,节约子弹,隐蔽在树林里,监视敌人的行动。
天近黄昏时,枪声完全停止,柏香岩河谷恢复了宁静。渐渐融入暮霭中的柏香岩村子更是寂静无声。这时,躲在山脚下督战的敌大队长王厚坤,以为游击队已经撤离柏香岩,便命令所有士兵悄悄出击,占领柏香岩并追歼游击队。王厚坤下了命令又鼓动说,消灭了游击队就回会理领大洋,朱司令还要放假让大家回家抱老婆。经他这么一鼓动,士兵们顿时有了劲,便立即从土坎下和石堆边站起身来,端着枪猫着腰,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向河滩走去。当敌兵们像一大群蝗虫一样,悄悄进入河滩正准备扑向木桥时,突然,柏香岩村子里响起了机枪、冲锋枪和步枪的枪声,雨点般的子弹顿时射向河滩和桥头。霎时,跑在最前面的四十多个乡丁、保丁,被射中倒地毙命。王厚坤见火力太猛,冲不过木桥,遂下令退回山脚隐蔽起来。他带着士兵扑爬跟斗地跑回山脚抹掉脸上的汗珠子后,骂道:“他妈的,老子中游击队的计了!狗日的朱汉彬让老子们两个大队来追游击队的主力,他却领起九个大队和一个先遣营去姜州闻游击队的屁,真是他妈个混蛋、草包、瞎指挥!”骂完后,他凶暴暴地命令他的几个中队长清点人数,又叫二大队副大队长统计一下该大队伤亡情况。接着,他垂头朝气地坐在地上想,是继续尾追游击队呢还是停止追击?他左思右想,反复权衡后作出三项决定:一、不再尾追游击队,把队伍撤回崔家山包树林里隐蔽,等待援兵;二、立即派人到姜州向朱汉彬报信,请求朱汉彬马上率大队人马到柏香岩追歼游击队主力;三、天黑后趁夜叫弟兄们到河滩桥头上捡回枪支,把带伤的弟兄救回山林隐蔽,把已死的弟兄拖到山脚的土坎下刨些泥巴把他们埋了。
王厚坤在心里作出决定后,便把几个中队长喊来,讲了他的想法,又分别安排了任务。最后,他告诉二大队副大队长,一定要想办法把焦万林大队长的尸体运回会理,以便厚葬。
经过半天激战,到天黑时,柏香岩的战斗结束了。
损失惨重的守备部一、二大队,忙乱一阵后,神情沮丧没精打采地撤回了崔家山包树林中隐蔽待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