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字彦士,魏文帝曹丕嫡孙,东海定王曹霖之子。是三国后期有名的才子。史书中记载,曹髦“少好学,夙成”,又在评语中说:“高贵乡公才慧夙成,好问尚辞,盖亦文帝之风流也!”可见曹髦是个温文尔雅、饱读诗书的年轻人。这样的形象给人留下了孱弱无力、华而不实的感觉,但当曹髦以不惜流血的勇气与司马昭相抗争时,证明了自己身体里流的是一代枭雄曹操家族的血,他用鲜血捍卫了自己的尊严,证明了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后世留下了一个光辉的形象!
古代考察一个人的才学,一是科举考试,另一种方法就是看他对儒家思想了解多少,对儒家作品的理解程度,还有他在书画方面的造诣多深。
因是皇戚贵族,曹髦少年时就经常跟随父亲出入宫廷,与太学殿里供养着的一个个仙风道骨的老儒学专家们高声谈论着《易经》《尚书》及《礼记》等,虽然年少,却经常语出惊人,谈出许多新意来。太学殿里的老学者们平时自恃才高,对平常人的观点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没想到与曹髦谈了几次学问后竟对他有所推崇起来。
这些学者别的能耐没有,平时做文章贬人的功夫是令人叹服的,同样,捧一个人也没道理叫他不红,于是渐渐地曹髦在魏国声名鹊起。时任中书侍郎的钟会就称他为“才同陈思”,意思是他的文采已经可以比肩七步成诗的建安七子之一的曹植了,这在当时可是非常高的赞誉了。
正史艳称曹髦“才慧夙成”,“有大成之量”。
曹髦除了擅长写诗文,绘画天赋也很高,是一个善于琴棋书画的才子,最擅长画人物史实,有记载的就有《祖二疏图》《盗跖图》《黄河流势图》《新半鸡犬》《放陵子默娄夫妻图》等佳作流传后世,因为他画的人物传神,又有那些上层贵族们的大力推捧,一时间他的画几近“洛阳纸贵”了。达官显贵们以收藏他的字画为荣,当然,这时人们还不曾料到有一天他会坐到泱泱大魏国的权力最高处,不然他的字画在当时就真的无价了,哪朝哪代能有真命天子的真迹流于民间呀。后世评论家评价他的作品;“其人物故事,独高魏代!”
造化弄人,如果他不当这个皇帝,当个风流才子也是一段人间佳话,可惜,他还是走到了权力的最顶峰,并因此丢了性命。
曹髦本来是无缘皇位的,而仅仅受封谥号为“高贵乡公”,如果他不被卷入这场有名的政治漩涡中,也许会人如其名地高贵一生。可惜曹操英雄一世,生的后代却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曹芳这一位,就连龙椅都坐不稳了,结果白白连累了曹髦这位才子的性命。不然中国历史可能少了一位短命的君主,却会多一位有名的大诗人或大画家什么的,也说不定。
曹魏嘉平六年,即公元254年,发生了一件轰动整个朝野的大事,大将军司马师逼宫皇太后下诏:“皇帝曹芳在位多年,荒于朝政,却忙着派侍卫外出强抢民女,每日在后宫奸淫行乐,荒唐不堪,民愤滔天;太后生病期间,不来探望,不尽应有的孝道。像曹芳这种不忠不孝之人,使皇族蒙羞,令江山社稷危在旦夕,已经失去了做天子的资格,不能再做皇帝了。现在朝廷要告于宗庙,曹芳重新归藩齐王,由贤良的宗室继任皇位。”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呀!皇太后明知曹芳是被冤枉的,却慑于司马师的淫威,被迫下了道诏书废除曹芳天子身份。
司马师拿到皇太后诏书后,马上派人叫来公卿大臣们召开会议,司马师当众宣读完太后诏书后,群臣面面相觑,大惊失色。大家都明白这绝不会是皇太后本意,可没有一个人有胆量提出疑义来。司马师又惺惺作态地说:“这是皇太后的命令,诸君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群臣只得诺诺地说:“前朝大将军霍光也曾废黜昌邑王以安定汉朝。为了稳固江山社稷抚慰四海,前朝就有先例了。今皇太后手谕在此,我等全听大将军定夺。”
司马师要的就是这句话,于是点头说:“既然诸君这么推重我司马师,我怎么能够推托躲避呢?”于是,司马师带着群臣,以朝野代表的身份操持起整个废立大事来。他按照西汉大将军霍光废主的先例,一面派心腹郭芝入宫禀告皇太后结果,并将曹芳的玉玺收回。另一方面又派司徒高柔为祭祀使,告祀曹氏宗庙列祖列宗有关废立的事情。
郭芝带着大队人马驻扎在皇宫外,自己进去拜见皇太后。当时皇帝曹芳正与皇太后说话,郭芝见到他没有行君臣之礼,而是傲慢无理地对他说:“大将军要废黜陛下,另立德才兼备之人为新皇帝,陛下如果没什么事情了,就请速速离开皇宫吧。”事已至此,明知抗争也无结果,懦弱的曹芳忍着侮辱默默地叩别皇太后,悲伤地从太极殿南出,永远地离开了皇宫,百官中只有司马孚领着几个人流泪相送。
皇太后对司马师咄咄逼人的方式很生气,就要人去召见司马师。
郭芝说:“今天陛下落得这步田地,与太后您管教无方有很大关系。现在大将军另辅佐新皇帝的决心已定,为了免生事端,同时已派重兵驻扎在宫门之外了。请太后顺应天意,别的什么话也无需多说了!”
太后别无他法,只好令人取出玺绶等交给郭芝带给司马师。
司马师得到玺绶后便准备派人去迎接彭城王曹据回京接受帝位。他按照律例去皇宫请示太后。多次的受制于人让太后很生气,于是太后这次很坚决地提出了反对意见:“彭城王曹据,是文皇帝的弟弟,按辈分是我的叔父。如果立他为皇帝,我的地位怎么处理?这种败坏伦理的事情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司马师没料到事情到了这一步会出岔子,怔了一下,然后说:“不知太后是何打算,但说无妨。”
太后说:“我将先皇子侄一辈的宗亲子弟筛选了一遍,我认为高贵乡公曹髦做皇帝更为合适。曹髦是文皇的长孙,明皇帝曹睿的亲侄子。按照大魏礼法,小宗有继承大宗的规定。而且我早些年见过曹髦,这孩子识大体,懂礼数,又稳重,立他为新皇帝最合适不过了。”
司马师想了想说:“这次另立明君虽推举我带头,但意思却是大家的,我只是代表大家来请示太后的旨意。现在太后另有心仪之人,我不能自作主张,还是要与王公大臣们商议一下,听取他们的意见的。”然后退出了。
司马师于是重新召集群臣商议,以他叔叔司马孚为首的几个老臣首先站出来表示应该听从太后的意思,因为这毕竟是皇族的家事,臣子全权处理显得越权了。见有人带头,于是群臣也纷纷表示听从太后旨意。司马师想了想,觉得一个会琴棋书画的书呆子不会对自己独揽大权构成太大的威胁,于是就坡下驴表示拥护高贵乡公曹髦为新皇帝。
当迎接曹髦登基的太常官员赶到他的封地时,曹髦刚刚与大司农卞明的掌上明珠卞明君结为秦晋之好。卞小姐长得唇红齿白,粉面桃花,一颦一笑百媚生,似水莲花般娇艳,而且宦门长大,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曹髦爱得如醉如痴,每日夫妻二人举案齐眉,如胶似漆。只慕鸳鸯不羡仙!
当立他为皇帝的太后旨意到了之后,他们无半点喜悦之情。当时大权都掌握在司马师手里,做皇帝只能是个傀儡,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步了废帝曹芳的后尘。但无论多么不情愿,太后的旨意是必须遵守的,曹髦只得硬着头皮回到京都洛阳,接受皇位。
曹髦从外地风尘仆仆赶到京都洛阳的时候,文武百官都在城门外跪拜行君臣之礼。曹髦见状急忙下车向百官回拜还礼。礼宾官员阻拦说:“礼法中讲究,君主是不能下拜臣子的。”
曹髦回答说:“我还未登基,现在和大家一样为人臣子。”说完,规规矩矩地在城门口向迎接他的百官还礼。然后大家簇拥着曹髦的车子向皇宫走去。
到了宫门前,曹髦又停住车子下车步行,礼宾官员忙提醒他:“天子是有资格在任何地方坐车的。”曹髦答到:“我受皇太后征召而来,还未叩见太后,怎么能就先以天子自居了呢?”说完步行进宫去拜见皇太后。
曹髦谨慎得体、大方稳重的言行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致称赞,许多忠于曹魏的大臣都从心里感到这回复兴真的指日可待了。史称“官僚陪位者欣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