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议国事,现在朕就是遵照太祖遗训同大家共议国事。可是你们没有一个人敢向朝廷出谋划策。”
“皇上是一国之君,应该胸有成竹。”
康熙心想;这是在试探我,用不着试探。我要做的,你必然反对。因为你不是我的知心人。今朝我让你彻底暴露一下。随问敖拜道:“敖王爷,你读过孟子的书吧?”
“没有……嗯,读过。”敖拜语无伦次地答道。
“好,孟子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是什么意思?又是对谁讲的?”
“这两句话我当然知道。对谁讲的,让我想想……”
“王爷,知之者为知之,不知者为不知。勿需强不知以为知。驰骋疆场你是英豪,可读书写字未必是全才。”
敖拜被奚落得如坐针毯,面红耳赤,无言答对。恨自己没有读过《孟子》,连两句话都答不出来,支支吾吾地说:“孟子这两句话是对他的学生讲的。”
“敖王爷,你可知明朝怎么会被我们打败的?”
敖拜心想,回答这个问题还不易如反掌吗?就说道:“皇上,因我八旗子弟人强马壮,进关以后就势如破竹。”
“王爷,咱们现在的人是否还是兵强马壮呢?”
“这个……”敖拜无言对答。
康熙说:“八旗子弟都有俸银,又有封地。做官的有权有势,不做官的饱食终日。这样的人马还会强大么?长此以往,怎能抵挡住俄国的入侵?朕深深为此担忧。”
敖拜说:“皇上不必担忧。八旗子弟威风不减当年。当年清兵入关,势如破竹,明朝军队土崩瓦解……”
康熙心里很烦,说道:“明朝灭亡在于失道寡助,崇祯皇帝宠用贪官污吏和那些庸庸碌碌之辈,欺压百姓,民不聊生,于是义民蜂起,兵连祸结。我朝顺应民意,使百姓安居乐业。如果我们重蹈明朝覆辙,那么也可能被一个什么朝代取而代之,王爷可曾想过么?”
敖拜无法回答,他从心底妒忌康熙。他从康熙帝的咄咄逼人的口吻中预感到自己权力将失的危险,但又不甘心,一定要在文武百官面前与康熙争个高下。于是他强压心中怒火,反问康熙道:“皇上可曾知道谁是贪官?谁是污吏?可立即交刑部拟罪法办!”
“好,王爷知道什么叫贪么?比如,对有功之臣,朝廷给他一定的封地,这是论功行赏,如果有人跑马圈地,那就是贪了。”
敖拜听见跑马圈地四个字,面孔上血色全无,眼角旁的神经不住地抽动。心里想:好啊!你亲政的第一天,就拿我这个三朝元老战功累累的开国功臣开头刀,当着文武官员,叫我下不了台。康熙呀康熙,你的刀还没有磨出锋来。于是敖拜立即面对群臣。煞有介事地追问道:“什么人跑马圈地?自己站出来!”
他这叫贼喊捉贼。其实,从八旗兵入关以来,一度争相圈占土地,敖拜就是占地最多的一个。现在他讲这话,是一种威胁性的语言。满朝文武个个听得懂,哪个敢出来碰一碰敖王爷呢?太和殿上,鸦雀无声。连针落地下都听得见。
这时候,文官中有一人气得浑身发抖。他就是直隶巡抚王登联。他想,敖拜如此拔扈,胆敢愚弄皇上!孟子说过:“不仁而在高位,播其恶也。”朝廷上最不仁的就是敖拜。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在康熙帝亲政之日,揭开他跑马圈地的真象,于是他大胆地出班启奏道:“臣启奏皇上,跑马圈地乃敖王爷首开先例,敖王圈地已超过了他封地的十倍之多。最近敖王爷又看中了正白旗的土地,又要臣办理圈地的手续。敖王爷圈地引起民怨沸腾,在臣的衙内,诉状与日俱增。但臣一直不敢奏明圣上。”
康熙对这位正直而大胆的直隶抚台王登联非常赞赏,于是就借此教育百官。问道:
“王登联,为何今日才将此情向朕启奏?”
“今日乃皇上亲政,一切权力都在皇上手中。”
“照你说,昨天权力不在朕的手中么?”
“然也,昨天是敖王爷当家,今天是皇上亲政。”
“敖王爷,你听见没有?”
敖拜只气得怒火烧胸,他对着康熙大声吼叫道:“皇上,王登联诬告议亲王,借万岁亲政离间八旗盟主之间的关系。如此小人留在宫廷有害无益。来呀,将王登联绑起来推出午门问斩!”
敖拜是个权臣,他下的命令是言出法随。立即有内务府大臣塞本特亲自动手,摘去王登联的顶子。御前侍卫将王登联推推搡搡,推出太和殿,象闪电一般直奔午朝门而去。
康熙一个十四岁的小皇帝第一次经历这种紧张的场面,显得有点惊慌。一时不知应该采取什么措施来阻止敖拜的行动。面对敖拜的专权,康熙在考虑如何行使自己的权力。必须来个大换班,否则我便是个傀儡。
满朝文武全被敖拜的突然袭击手段吓呆了。只有李霨头脑清醒,知道敖拜想用最凶恶的手段吓倒康熙。他便大声喊叫道:“刀下留人——”
这一声呐喊提醒了十四岁的小皇帝,只听他跟着李霨也大叫了一声:“刀下留人——”
总管太监张连升立即飞奔到太和殿长廊,大声喊道:“万岁爷圣旨下:刀下留人哪——”
满朝文武都为王登联捏了一把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和殿的门口,迎接这位敢说敢为的正直无私的王登联归来。可是,事与愿违。那些内务大臣,御前侍卫和御林军好象都是聋子,什么也没听见,还是推着王登联朝午门飞奔而去。不多一时,塞本特奔进太和殿,跪在康熙面前说:“启奏万岁爷。罪臣王登联已奉旨斩首。请万岁爷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