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陈友谅大军不日到达,洪都府中,人心惶恐,甚是纷乱。大都督朱文正和元帅赵德胜定下决策,满怀信心,要在洪都城与陈友谅大军作誓死抗战。为稳定军心、民心,特招纳各界武林志士为城门守将,今日在藤王阁设下比武擂台。
比武场上。那白衣男子已拆了四名高手,此时正任同一壮汉相搏、又斗了三十余招。这壮汉是赵德胜的得意将领。千户长张子明。他身材高大,紫铜色脸膛,使的是一套华拳招数,攻击时具有雄悍猛健的气势。举狠掌辣,招招扎实。白农男子使的则是一套穿云宫步掌,以柔克刚,守中夹攻,也是寸步不让。
在比武场地的左角楼台上,有一少年男子,身着黄色长袍,头扎黄色方巾,佩挂一柄二尺余长的腰刀,他身材适中,宽眉大眼,黝黑的皮肤,脸上透出凛凛的气色。这人叫魏忠民,是从外地初来洪都府的。
哎呀!哥哥的武功真大有长进,这手化解的招数绝哩!“一女子尖声赞道。魏忠民循着声音侧目一看,说话的是身边那位少年女子。她面容清秀。身子苗条,齿白唇红、细眉亮眼,着粉红的衣裙。魏忠民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嘴角挂几分讥笑。少女回过头,望着这陌生男子脸上那鄙夷的神情、一皱眉,向魏忠民移进半步,只佯装不注意,脚尖踏在了魏忠民的左脚背上。
魏忠民葛然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压力,从脚底一直通到胸口,他清楚这女子在有意戏弄他。魏忠民也装着不知凝住左脚不动,稍提内气,暗自发力。少女猛然间感到这男子的内家功夫非常了得,对方只要一抬脚,自己即刻就要飞出丈余外。她脸上微微一红,急中生智,右手长袖轻轻一挥,直奔对方腰部。这长袖看似柔软轻飘,实是藏着暗力。魏忠民感到有股阴风直透体内。这女子用的是长袖点穴法,奔的方位是自己的笑腰穴,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魏忠民急抬刀鞘,挡开长袖,化解开去,然后脚一抬动。女子侧向一边。这女子显然是输了一招,两人一相视,魏忠民脸上不禁一热,而那女子朝他嘻嘻一笑,落落大方地现出一副天真顽皮的模样。
“请问大哥,你不是本地人吧?”少女说。“何以见得呢?”魏忠民平淡地答道。“看你满面风尘,又听你这口音,嘻嘻!”少女笑着,魏忠民却没有做声,她又说:“我看大哥有一身的好功夫,朱元璋是个有雄才大略的人,你何不投军,日后在朝廷做个大官。”魏忠民不屑地回道,“我从没想过这些。”少女接土说;“陈友谅六十万大军来打洪都,你该去比舞场显显身手,让大元帅赵德胜看看,保管重用你。”魏忠民对少女的这番话毫无兴趣。低声问道:“请问大姐。”“什么大姐小姐的,我叫桃花。”“桃花姑娘,我想打听一个人。”“叫什么名字?”“王达利。”魏忠民说。桃花一听,撅起小嘴一笑,说:“王达利,你打听他干什么?”“桃花姑娘是认识这人了请告诉我?”“这么急,我不告诉你,嘻嘻,我也不认识这个人。”桃花见魏忠民失望的神情,反而开心,转而又说道:“你如敢去比武场过几招,我保证你能找到要找的人,怎么样?”
再说那比武场上,白衣男子同张子明又斗了十几招,仍不见胜负。张子明适才一招用力过猛,已收身不住,暗叫不妙。白衣男子一记“顺水推舟”,张子明收武不住,摔倒在地。
张子明心中好生不服,一跺脚,甩手愤愤离开场地。看台上的赵德胜击掌哈哈大笑,说道:“张子明,你的武功是过得硬的,守城还要靠你出大力气。”张子明朝大元帅拱拱手,这才感到满意地说道:“多谢大帅,子明将拼死以报国家!”
白衣男子仍然立在比武场中,他已连拆了五名高手。正这时,一黄衣少年男子疾步跃进场内,此人正是魏忠民。
“大哥已连拆五将,是否先休息片刻,小弟再跟你过过招。”魏忠民拱手说道。他本无心比武,一是想从桃花那里知道要找的人,二是不服这心高气傲的白衣男子。
“不用了。请问小弟姓名?”白衣男子看着这黄衣少年,不屑地说。
魏忠民愤然,也不再多话,又一拱手,双脚并立,一个“金鸡独立”,亮掌、转体,动作干净利索;紧接着双拳并发,直朝对方捣去。魏忠民所用的是一套江南很普遍的“三门桩”拳法,此拳法以稳、沉、重、狠为根基,行步、踏步、抢步砰然有声。出拳、伸掌、甩腰扎实刚健。白衣男子见这般普通的拳法,心中发笑,瞧准对方的来路,左掌猛劈对方面门,这一掌是虚,跟着右掌由下至上直取对方前胸,这一招叫“水中捞月”。魏忠民索性来了个将就计,双手急掩面门,左膝突然提起,这招“遮云诱日”非但化解了白衣男子的招数,以膝击掌反把对方撞出二步开外。看台上的人一片叫好声。
白衣男子弄巧成拙,反失一招,脸上一红,忙稳住脚步,睁大眼睛,不敢怠慢,一套穿云宫步掌打来,不离魏忠民身前左右。魏忠民毫无惧色,挺步、压胯、摆腿,不紧不慢将对方掌式一一化解。斗了二十余招,白衣男子已微微喘气。魏忠民看出对方已是气力有限了,不想再斗下去,一腾身跳出圈外。
“大哥好掌法,请问高姓?”魏忠民间道。“在下姓王,名书汉,家父是洪都府的王教爷。王书汉回答。“什么?王教爷,是不是十五年前号称南昌一霸的王达利?”魏忠民追问。王书汉答道:“正是家父! ”
魏忠民听罢双目瞪裂,大吼一声、脚一蹬身子腾空,嗖地抽出腰刀,直朝王书汉劈去,口中叫道:“姓王的,亮家伙吧!”
滕王阁看台上的人一片惊呼。元帅赵德胜正在为这少年男子的武功赞叹不已,这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站起身。在元帅一边的教爷王达利,面色一阵发白,正待跳进比武场,只见自己的女儿桃花已站在了场内。桃花见少年男子这一举动,已经猜到了八、九分,这少年莫非跟自己家里有不共戴天的冤仇?
这时刻,书汉已躲过魏忠民三刀,白脸儿气得发青,他怎能受得这等恶气,一腾身在器械架上抽出一柄长剑。
桃花急了,大声喊道:“大哥,先问清原由再战不迟!”王书汉只当没听见,对魏忠民道:“在下陪你玩几招!”
魏忠民哼了一声,一记“长虹贯日”,腰刀在半空划开一道弧影,直取对方面门。王书汉一矮身,剑光闪烁,只听“哐”地一声,刀剑相撞,两人各退出三步之外。魏忠民双眉倒竖,眼睛血红,牙关紧锁,他回转刀柄,倏地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子,身子腾起一丈余高,轻功惊人。魏忠民未等身体落下,腰刀已逼到王书汉眼前,他用的是“缠身刀法十八招”,每一招都有三个以上的变化,招招隐藏着险恶的杀机。王书汉哪敢分心,一声长啸,身子腾起,也飞起一丈余高,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一柄剑舞得神出鬼没。王书汉用的是江西西山派的上乘剑法,名曰“蚊龙剑法十八式”,每一式中也有三招杀手。两人都是以性命相搏。
大元帅已稍稍安稳下来,看眼前这二位的刀法剑式真是饱了眼福。他身材魁梧高大,唇下三寸黑须在江风中微微飘逸,很是威风。王教爷显得异常尴尬,进退不是。赵德胜拉他一把,两人坐了下来。桃花已退在比武场地一角,那张红扑扑的脸再也没有初见那少年男子的笑靥了。
魏忠民力化险招,闷着气厮杀,抢步、偷步、拖步、挪步、步法沉稳;钩、剁、砍、劈、刀法精湛:有形剁影,无形剁影,一招紧连一招。王书汉的剑法也好生了得,急则有如惊鸿,静则有似山岳,有戳有挑,有刺有扎,挥劈撩砍相应而生。正所谓“刀如猛虎,剑如飞凤”,“剑走轻,刀走黑”。两人斗得难解难分。
骤然之间,王书汉就势一仰,两腿弯曲,一招“白猿献剑”出手。这一剑快如闪电,眼见就到对方前心。看台上的王教爷一见不妙,大喊:“孩儿,不得伤他!”看台上的人也都惊叫不好。
这时,魏忠民身子已朝后一翻,看者都当他中了王书汉这一剑。且不知魏忠民用的是最狠毒的杀招,身子朝后倒地时,刀在地上划了一个大弧圈,双腿猛一发力,一个鲤鱼打挺蹦至半空,这一招名曰“乌龙入海”。王书汉见对方倒地,以为得手,哪知魏忠民已既到他的身后,只听到一声“着”,王书汉急叫:“不好”,可是还没等他转过身来,左臂已被划开一道口子,顿时涌出血来。
王爷汉倒在地上翻滚着。魏忠民的刀又横劈下去。就在刀距头顶三分时,“当啷”一声响,魏忠民的刀偏向了一边,身子也失去了平衡。这是桃花在危急关头发出的一枚袖箭,挡开了魏忠民的这一刀。随着袖箭的发出,桃花已跃身到了场中,拦在她哥哥身前,怒视魏忠民。
“你到底是什么人?”桃花喝道。
“我便是你爹爹十五年前刀下逃生的魏忠民。我家父魏三伯无辜被你爹杀害,十五年的冤仇,今日定要结算!”魏忠民说着挥刀又上。
这时众官兵手持兵器已一齐围上,魏忠民眼见今日不能得手,平地拔起二丈高,狠狠地瞪了看台上的王教爷一眼,身子落在临江的栏杆边。他再一腾身,跳进了章江。
围上的士兵对着魏忠民的背影正待发箭,忽然听得有人大喊:“不得放箭!”说话的是元帅赵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