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里家时,三夫人还对姜冬竹有些畏惧,但现在这个四小姐被大少爷查明是假的,而且还是个无父无母的野种,被赶出了府,自然对她百般的瞧不起。自己和宝贝女儿跟她说话,她竟然冷漠以对,这还了得!
当即转向她,啧啧出声:“哟,四小姐的脸色怎地这样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是离开了百里家,没了依靠,过得很难辛么?”
姜冬竹情不自禁伸手摸摸脸颊,她的脸色真有这么难看?
“唉,想想四小姐从前在百里府时,仗着闻人少主撑腰,那是多么的嚣张……不好意思,我用错了词,不是嚣张,而是意气风发。那时的四小姐哪将我们瞧在眼里?却不想想,若没有百里家依靠,闻人少主岂会在乎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三夫人一边说一边作惊觉失语状,轻打自己的嘴:“唉哟,瞧我这张嘴,真是该打,我怎么能说四小姐是野种呢!只是这话糙理不糙,我是在替四小姐鸣不平啊!”
姜冬竹微微侧身,冷冷看她:“原来三夫人在替我鸣不平呀,我还以为三夫人在骂街呢,倒是我的不是了,忘了三夫人是通房丫头出身,没读过书,不懂礼仪谦逊。”
珠宝庄的三位伙计闻言立时哄堂大笑。
通房丫头出身的三夫人,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揭她的痛处,听到珠宝庄的伙计们大笑,满脸胀红,恼羞成怒,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百里雨厉声朝店伙计们喝道:“你们闭嘴!你们这些贱民有什么资格嘲笑百里府的三夫人?!信不信本小姐立时命人来拆了你们这珠宝店!”
那三名伙计立时闭嘴低头,装作忙碌地摆弄着各自负责的珠宝玉器。百里府在铁盟国的名声和势力那是人人皆知的,这位百里家的小姐所言虽是恐吓,但也怕她恼羞之下,说不定真会给他们的店带来灭顶之灾。
姜冬竹比较着伙计递过来的两支簪子,轻笑:“五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
百里雨不屑地道:“比起你这来历不明的野种,我确实威风!”转头对那招待姜冬竹的伙计道:“你们真是瞎了狗眼,也不瞧瞧她能不能买得起玉簪,就拿给她瞧,玉是有灵气的物什,也不怕玉簪沾染了穷酸之气,给你们的店带来晦气!”
那三名店伙计无不摇头,这位百里家的小姐说话当真尖酸苛薄,太不把穷人不在眼里。也不瞧瞧那位姑娘的衣衫虽然素淡,却尽是极上乘的面料,不说别的,只那对珍珠耳环,就价值不菲,还有她头上的两件头饰,其中一件就是无名竹的簪子。
姜冬竹对百里雨的嘲讽并不放在心上,反而笑道:“五小姐说得不错,为免沾上我这穷酸之人的晦气,五小姐还是远离我一点好。”
三夫人道哼了一声:“我以为四小姐攀上闻人少主那棵高枝大树,从此以后富贵羡人呢,却原来没了百里家的支撑,在闻人少主眼里毫无价值,这些日子过得不好吧,瞧你那脸色,是被打得小产了还是日日吃不饱饭饿得脸上没了血色?却硬要打肿脸充胖子,跑到珠宝庄来晃游,冒充是上流社会的人么,你却不知,野种就是野种,既使逛再多的珠宝庄也掩不了你那一身的寒酸晦气!”
那三名店伙计闻言无不皱眉,这位百里家的如夫人骂人骂得真够狠的,难听到他们都听不下去了,却也敢怒不敢言。
这时掌柜的从内室出来,笑着对三夫人道:“这位夫人,我们珠宝庄是开门做生意的,来店里的都是买珠宝的客人,若是不买东西,请夫人随便瞧瞧也无妨,但不要扰了其他客人选购……”
百里雨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瞧不起我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百里门的五小姐!她是谁?她是冒充我们百里府四小姐的野种,刚被我们赶出百里府,她能买什么珠宝?你瞧她一脸的菜色,就像是从旱涝之地逃荒出来的难民,会有钱买珠宝?!”
掌柜的皱起眉头,他们轩玉庄在京城这么多年,见过的富贵仕族不计其数,还从未见过这般狗眼看人低、说话又这般难听的千金小姐。正欲寻个法子将她们赶走,却听那位百里家的五小姐得意地道:“瞧在你在百里府住了两年的面上,我也不忍瞧着你饿死街头。”
她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锭子,在手里掂了掂道:“我就是心慈,见不得有人饿死,就施舍给你。这银子若省着点花,够你花上两个月了。”说完,将那银锭子随便丢在姜冬竹脚下。
轩玉庄的掌柜和活计们是真的看不下去了,都说士可杀不可辱,这百里门的五小姐太能侮辱人了!
那掌柜走出柜台,对百里雨母女道:“姑娘、夫人,你们若是与这位姑娘有私人恩怨,请出了本店解决,眼下这位姑娘也是我们轩玉庄的客人,请姑娘夫人不要打扰她看珠宝。”他语气有些生硬,若是识趣的人该听得出,他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百里雨一听顿时发怒:“你们轩玉庄是不是不想开了,怎么?还要打抱不平么?!”
那掌柜也来了气,“姑娘若是不买,请不要耽误我们生意……”
姜冬竹突然笑出声来,挡在那掌柜面前,感激地看他一眼,淡淡地道:“感谢掌柜的仗义执言,只是我要劝掌柜的一句,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位百里五小姐两个月前被土匪绑架后,失了清白,精神有些不太好,说话经常口不择言的,你若跟她置气,只会把自己气死。”
她一副宽宏大量的说辞,将百里雨落入土匪之手“失了清白”一事宣扬出来,她这话简直就是一箭穿心!
那掌柜与三名伙计顿时惊诧哗然,四双眼睛皆充满鄙视地瞧向百里雨。
姜冬竹冷眼看着百里雨的脸先是通红,继而泛青泛白,咬牙切齿。
当今天下将女子清白看得极重,若是失了清白之躯,莫说夫家会退婚休弃,更要受尽世人白眼!原本她对这一世俗极为痛恨厌恶,女子身子被侵,本就是受害者,痛苦之极,不仅得不到家人和夫君的体恤,反而还要被世人唾弃,实在是不公平之极!有多少女子最后不堪其辱,很快自己了断了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