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发现他的眼角突然浮出了晶莹的泪水,也不知何故:“少爷你别急,我去遣人寻小姐回来,小姐大抵是和她姑姑叙旧去了,马上就回来。”
“不,不必去寻她……”
苏墨方站起身,便觉得胸前热血翻涌,一口殷红的血突然从嘴里喷了出来,染红前面的一方白绫。
“九少爷!”
惊呼声四起,无数双手伸了过来。
“徐静,怎么回事!”
耳边的声音渐渐被剧烈的耳鸣覆盖,眼前也一点点失去光线。
苏墨终于陷入混沌的思绪,彻底失去知觉。
夜幕降临,如银的月光洒落在秀美的面庞上。
灵枢闭上眼睛,细细的把与苏墨这一路从头到尾回想一遍。
“我们走吧!”她终于睁开眼,眼神坚定而明确,没有了半点迟疑。
裴娘甚是欣慰,她的女儿果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不过,这个时候,还是温情一些为好。她关切道:“要给他留下什么书信吗?我特地叫了送信的人就在马车外候着。”
灵枢点头,神情出奇的平静:“有纸笔吗?”
裴娘从送信人手里拿了纸笔来,灵枢写了信,又取下头上的发簪,分别装进信封。
然后亲自下车把信封交托给送信人:“这封没有名字的麻烦交给苏九少爷。这封信交给徐静。”
送信人应了走了,灵枢返回马车。
“原来那封信不是给苏墨的啊?你还真有你父王的风格,不给苏墨留个只言片语?”
裴娘暗自惊叹,这个女儿比自己的心还狠,当初好歹她走的时候,还留了一封信给静王。
灵枢默不作声。只目送着送信人的背影远去:“走吧,白羽。”
马车趁夜出城。
灵枢默默的坐着,表情漠然而沉静。她何尝不想和苏墨写上一封情意绵绵的信笺呢?她有那么那么多的话想和他说。可是她不能给苏墨留有任何希望,否则,依他执拗的性子,他定会踏遍天涯海角来寻她。唯有决然的离去,才能让他死了这份心。
就这样吧……
灵枢撩开珠帘钻进隔间,躺下身去。这辆马车外观朴素,里面却是另有乾坤,面积宽敞、装饰豪华不说,里面还有一个隔间专门用来睡觉,睡上两个人绝对没有问题。
她方躺下,脑子里又不自觉开始想起苏墨来。不管怎么甩也甩不掉,翻来覆去睡不着,胸口空落落的疼。
隔着珠帘,裴娘看不明晰灵枢的状况,只觉得她背影在发抖,还当她哭了:“丫头?”
“偏头痛发作,痛得厉害……”灵枢模糊不清的解释,一边按着太阳穴。
裴娘伸了一只手进去,也帮忙给她按压后脑勺的穴位:“到柳城我们就入店歇息。你忍忍。”
灵枢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死死的攥紧真丝被,指关节发白。
裴娘早知她有这病,道:“你怎么就不能把你自己这头痛的老毛病给治了?”
“治不了,这是遗传的吧……”灵枢还抽空和她说话。
裴娘恍然大悟:“难怪王爷也有时候头疼的厉害,不过他都是心烦意乱的时候……”
灵枢却没精力再和她搭话了,她疼的冷汗直流,不消片刻就全身被汗水湿透,长发被濡湿,一支支贴在脸上,嘴唇也被咬的血迹斑斑,场面竟有几分恐怖。终于在这样的状况下,思绪混乱起来。
裴娘见她的喘息愈发厚重,难以抑制的呻吟也不住发出,伸手在她腰上乱摸,摸到她的银针,惊喜:“你还带了这个!用银针试试能不能缓解。你告诉我穴位,我来扎。”
灵枢却不做声,强忍着痛楚,眼睫不住煽动。
还要治它做什么呢?让它来的更强烈些,才能麻痹她的思想,暂且忘掉想起就会心痛的名字。
可是这次的头痛来的分外猛烈,灵枢忍了又忍,却只觉得这头痛飞快的向心脏钻去,整个心都抽痛起来。她突然痛呼一声往地上翻去,尖锐的惨叫之后就没了声息,幽幽的晕了过去。
车外的白羽也不由勒住马:“王妃?郡主还好吗?”
“灵枢?灵枢!”裴娘慌忙抱起灵枢。
却见她紧闭的眼角的眼泪滚滚而下,打湿了秀丽的脸庞,嘴里含混的唤着:“苏墨……”
裴娘心头一震,这才体会到灵枢对苏墨深不可测的感情。
这一刀斩下去,怕是心里血流成河了吧。
她深深叹息一声:“没事,继续前行吧。尽快入京。”
苏墨不过躺了片刻,屋外就聚满了人,全是各种琐事来问他拿主意的。
自打他当家以来,这种状况就一直持续,如今所有人都以他为主心骨,绕着他转。
锦娘把人都请去客厅等候,生怕打搅苏墨。可是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和吵闹声还是惊醒了他。
他撑开眼帘,第一感觉就是胸口隐隐作痛,抬手捂住胸口,咬了咬牙。
旋即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没有看见连梦里都在想念的人,他只能将目光落向窗外。外面已是夜色磅礴,不过因为昨夜一场大雪,白茫茫一片反着光,并不显得昏沉,偶尔还有几声鸟啼传来,这样的静谧,他的心头却仿佛压着千斤重石,喘不过气。
徐静推门进屋,手里端着青花瓷药碗,盛满黑乎乎的药:“少爷。”
苏墨的手悄悄从胸口放下。
这动作没逃过徐静的眼睛,他来到苏墨的榻边,关切:“少爷,胸口闷的厉害?”
苏墨垂了眼帘不语。
徐静叮嘱道:“你气血亏空的厉害,刚才一时气急攻心才会吐血,万万不能再情绪激动……”
苏墨轻叹一声,用唇语道:“灵儿回来了吗。”
徐静小心翼翼道:“还没有。我已经让人去寻。少爷你别担心。”
他其实不大明白苏墨为什么反应这么剧烈,小姐不过是出趟们而已,少爷怎么像是要生离死别?
“她再也不会回来……”听到这句话,苏墨呆了半晌,噙着苦笑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