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司善谈,他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遍论文,把当前的局势和灵枢分析的一清二楚。
灵枢也渐渐把心思挪到他的话题上来,按白司的说法,这场疫病目前看来,仅仅在西河郡爆发。不过,也有可能是其他郡府同样选择了隐瞒情况,所以无从得知。皇上为何会知道情况呢?这得得益于灵枢当初轻飘飘的一句话……她让苏云海带走白蝉,旋即白蝉从西河郡逃往帝都,面见白司,通过白司之口传达到了皇上耳里,这才有了圣旨。
“陛下正加紧从别的郡府调药材来补给,我们坚持一段时间,控制病情,事情还有转机。”白司说完这些,末了总结道,“我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想请你协助我处理疫病,唐大夫。”
灵枢淡淡道:“江掌事恐怕已经传达过我的意愿吧?”
白司凝视着她道:“江安说,之前给你开过许多丰厚的条件,你也不愿意出面帮忙。”
灵枢垂下眼帘不语,脸上明白白的写着倔强。
白司静静凝望着她,看着她脸上的坚持和不忍,知道她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铁石心肠。
他待了良久,才微声道:“唐大夫,好听的话我也不多说,我只承诺一句……西河郡的疫情不除,我白司誓与西河郡共存亡。”
灵枢心头一震!
好一个和西河郡共存亡!
她并不是不愿意伸出援手,只是西河郡的官僚实在是让她失望。
在他们的运作之下,大夫们付出的努力就如泡沫一般,根本挽救不了任何人。
白司这句话恰好点入她的心底,轻易的触碰到她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
看着她眼底清光潋滟,他再次开口,十分坚定:“我绝不是说说而已。”
灵枢一怔,抬起脸紧紧望着他,目光在空气中触碰,一瞬间,他们都看见了彼此的决心。
她终于不再推脱,对他一诺千金:“如此,我便与世子共存亡吧!”
白司闻言轻轻笑了起来,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你要与我同生共死?”
“嗯!”灵枢不假思索的点头。
这句话实在大有深意,白司微眯起眼细细看她,许久才收敛笑容,轻声:“这话我记下了。但愿你也不要忘记。”
说完,他径直伸手从颈上取下一枚琥珀色的虎行玉佩,莲步翩翩到她跟前,微微弯下腰。
白皙纤长的双手捏这玉佩奉送到她面前。
灵枢诧异:“不是没酬劳吗?”
他低头注视着她,温柔的浅笑:“这不是酬劳,算是见面礼吧,小小的心意。很荣幸认识你,灵枢。”
他这么客气,灵枢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俊气又彬彬有礼的男人,很久没遇见过了!
她扬着美丽的面孔,认真的问他:“你和每个姑娘见面的时候都这样?”
白司落落的笑了起来,笑容美得让人炫目:“当然不是。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他的笑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抗拒,灵枢一瞬间都忍不住怦然心动起来,却突然想起白蝉曾说过他不近女色。这么优秀的男人,居然不近女色,简直暴殄天物……
莫非他喜欢男人!
白司又将玉佩往前送了半寸,示意她拿下。
盛情难却,灵枢伸出小手,捏起那块不大的坠子,指尖不经意间点过他的掌心。
琥珀色的玉,还没从见过呢。灵枢很喜欢这颜色,典雅高贵。坠子不过小拇指大小,极为精美,外形是顺着玉石的纹路雕刻的,整个身躯浑然一体,丝毫没有突兀感。小老虎玲珑可爱,不论是做项链坠子还是手链都很不错。
灵枢又用手摸了摸它,这才体会到这块玉石的特别。
玉石,说到底就是石头,通常是凉性的,颜色以翠色、白色居多。
白司送的这块玉,拿在手里却是温热的,摸上去特别舒服,倒有点像稀少的羊脂玉。
玉身碧透如水,纹理清晰,一点杂质也没有,像一块琥珀,却又不是琥珀,他比琥珀更有质感。
这块玉石,恐怕大有来路。不愧是白司,出手就是大手笔。
白司见她神色毫不遮掩的露出喜欢的表情,也不自禁扬起唇角。不过是与自己交谈的人面露喜色,旁人觉得稀松平常,白司却很珍惜。皆因他身边都是阿谀奉承、甜言蜜语,他更喜欢看这一张真诚的脸。
灵枢将玉佩握紧在手心里:“我就却之不恭了。改日我再与世子回礼。”
“回礼?”白司眉梢微微一挑,应该要婉拒吧?可是他有些期待她的礼物呢。
灵枢羞涩的笑道:“大概比不上你的玉珍贵,不过会很实用。”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有着别样娇俏的灵动,像是阳光洒落大地。
白司望着她的笑容,心中觉得舒服极了,也悄悄的松了口气。根据江安的和白蝉的描述,灵枢人是好,可是脾性有些奇怪,冷的很,话又少,对不熟的人拒之千里,眼下对他露出笑容,是否意味着放松了戒备?
灵枢不知白司所想,她很快收起了笑容,关切道:“蝉儿不在城中,世子是一个人住在玉满堂的别院么?”
白司是皇族出身,历来都在帝都生活,在西河郡没有任何亲人。他纯粹是为了生意才将白蝉放来这里,如今白蝉不在,他也就孤身一人了。他道:“是,我的侍卫容翦会在我身边。”
容翦,想必就是白日在马背上那个黑衣男人吧,原来是他的侍卫。灵枢心中想着白司和容翦两个男人独住,难免孤单无趣,恐怕连膳食也难打理,她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她没有过多思量,道:“如果世子不嫌弃,可以来苏府。苏府如今空空荡荡,墨灵苑也有很多空房,我让人打扫两间出来便是。”
白司有些意外的望着她,蝉儿说她对陌生人拒之千里,他倒觉得她率性可爱,对人没什么戒备心。
他目光含笑,眉目在青烟袅袅下愈发迷蒙:“多谢盛情,不过,还是不要麻烦了吧,难得清静。”
他并非刻意与灵枢客套,而是说的实言。在帝都的时候,他就像一个旋转的陀螺,没有片刻喘息的机会。身边进进出出全是人,没有一时片刻安静,在西河郡能过上几天清净日子对他来说就像放年假,他怎么会搬来苏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