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很显然是在骗人。
因为他恰到好处的用了日后二字,一来是茅台酒现在的确没有,只有日后酒坊盖起来了才会有酒喝。
二来,余年不大相信这个周学良,这个面容枯槁双目无神到跟死了差不多的家伙,真的是横练功夫的高手?
只不过既然徐常已经把人领来了,余年便不再计较,至于能不能学到真本事,听天由命吧。
眼见余年与周学良的关系有所缓和,徐常心中则放下心来,走到余年跟前轻声道:“余公子,还有一事,太子殿下让我提醒你,要尽快去工部报道。按理说圣旨下了,你当天就得去工部报道才对,这都一天了都没动静,要是被有心之人恶意向朝廷告状,一个欺君之罪是跑不了的。”
余年点点头,示意徐常不用太过担心,道:“明天我就去工部报道,告诉太子殿下,余年谢谢他的美意。”
美意?
徐常自然知道其中事情,也不多说,反倒是余年继续道:“我也有一事,不知道那些孩子的尸骨如何了?”
徐常摇摇头道:“本来是想着给他们找到父母,送回家乡落叶归根,可是这件事毫无头绪,附近的府郡也没有丢失孩子的消息,想来这些孩子应该是来自南方,白莲教的老巢。
可南方有十几个府郡,数百个县,茫茫人海中恐怕不好找。”
余年沉吟片刻道:“不如把那些孩子就葬在我这里吧。”
徐常诧异道:“葬在你这儿算怎么回事。”
余年道:“孩子是我从破庙里带出来的,他们后来被害了也是我的责任,我想把他们就安葬在酒坊后面,让他们好好看看,我会把白莲教所有人揪出来然后消灭他们,给孩子们报仇。”
“你有这心就好,白莲教是我朝廷一大忧患,朝廷早晚会铲除他。”
徐常没再就此事多说,又聊了两句便就离去。
只剩下余年、张二狗以及一直臭着脸的周学良。
余年再次拱手道:“周先生,不如今日就在此休息,明日咱们再谈正事。”
谁料周学良却道:“还明天干啥!今天就给你拆骨剥筋!”
“拆骨剥筋?”
周学良却答非所问,颇为不屑道:“要不是徐常那小子给我吹嘘你这里有绝世的美酒,我才不会来教你功夫。”
“只是我既然答应了他,便不会藏私。从现在开始。我讲你听。”
也不等余年的反应,周学良自顾自道:“拆骨剥筋是修习外家功夫的第一关,更是最为重要的一关。修习者要把全身的骨头一寸寸打断,把所有的肉筋一根根挑断,再浸泡在无数补药的汤水中,慢慢愈合,方能让筋骨异乎与常人。其中所受的是非人的痛苦,常人根本无法承受。这也是为何外家功夫明明强劲如斯,却在当今时代为何如此落没的原因。”
说到这,周学良却没有什么惋惜的表情。而是颇为戏谑的盯着余年道:“这种痛苦世界上大多数武夫都无法承受,更何况是你一个富家公子哥儿。你现在要是觉得承受不了,还是先说出来为好,省的你我都去费些无用的傻力气。”
余年自然听得出来周学良语气里的看轻,却不恼怒,反而语气坚定道:“周先生放心,我练!既然我决定了跟您学武功,就不会退缩!别说什么拆骨剥筋,就算是要我半条命,我都给您!”
“好好好!”周学良先是一愣,随后连说三个好字,眼中发亮,无不赞叹道:“徐常总给我讲,说你余年是个少年英雄,面对白莲教的恶匪面不改色,还能救太子于水火之中,本来我是不信的,但是看到你现在的表情,我终于有一丝相信。既然如此,那就找个屋子吧,我现在就给你拆骨剥筋!”
于是乎,两人去了老村长专门为余年腾出来的屋子。
余年按周学良的吩咐躺在床上,而周学良面无表情的开始给余年拆骨。
周学良口中的拆骨,先是将骨头关节一个个卸下来,然后用他那两只大手一点点将余年的骨头掰断。
生生的将骨头掰断,那得多痛苦?
所以余年这间屋子一直传出他撕心裂肺的惨叫,一直未停。
屋内,余年躺在床上,面无血色,满头大汗,此时的他对全身的知觉已经麻木,或者说疼痛到麻木。
反倒是一旁本来面无表情的周学良,赞叹道:“你这小子倒像是个带把儿的,拆了半身的骨头,竟然还没疼晕过去。可以可以,你练我这功夫不算糟蹋。”
余年艰难的咧嘴笑了笑,声音虚弱道:“多谢周先生夸……”
只是话还未说完,余年这厮便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周学良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直呼有趣。
见屋内再也没有传来少爷的惨叫声,心急如焚的张二狗慌忙闯进屋子,可一进门就见少爷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该不会是死了吧?
张二狗不由便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悲由心来,眼泪哗哗的往外流,哭喊一声,“我可怜的少爷啊”,作势便要趴到余年身上,十足的哭丧阵仗。
“别动他!”周学良忽然出手稳稳的抓住张二狗的手臂,拦住他的去路,沉声道:“放心吧,你们家少爷没事,我刚给他做了拆骨剥筋,身体正是脆弱的时候,你若是冒冒然碰他,触动了身体的碎骨头,就算不让你家少爷丢了性命,最少也得落下个残疾。”
张二狗听说少爷没事,忙抹了抹眼泪,哽咽道:“那咋办。”
周学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纸张泛黄,看起来年代久远,只是叠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皱褶,想来保管之人极为用心。
他递给张二狗,道:“这纸里是一张方子,你按照上面所写去抓药,然后找一个大浴桶,倒上热水,把药倒进去,其他的我来做。”
张二狗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为了余年的生命安全,还是没有费一句话便领命而去。
不多一会儿时间,张二狗便将一切准备妥当,将那张纸交还给周学良便就退到门外等候。
周学良走到余年跟前,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很简单粗暴的一只手就把余年拎起来,放到了浴桶中。
浴桶内热水已经有些发凉,但奇怪的是,这间屋子此时竟然开始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道。
而周学良走到床边坐下,呆呆的望着浴桶中的年轻人,他总觉得自己曾经也为一个人拆骨剥筋过,可那个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