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能心底里暗暗冷笑,这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平日里根本不管不顾百姓的死活,如今皇权将倾之时却要绑架老百姓,把天下黎民挂在口边,这算什么?
他们纵容权亲王养匪为患时天下黎民在那里?被马成龙无辜屠杀的人可是天下黎民?失去家园的张梁可是天下黎民?那些面对妖兽祸乱无可奈何的商人算不算天下黎民?流浪江湖以诛妖为生的诛妖师们又算不算天下黎民?
他们的死活似乎与这些统治者毫无瓜葛,他们只能听天由命自谋生路,而皇权治下的官府却仿若不存在一般,那么大隋皇权的倾覆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刘能承诺炙阳子照顾他的后代子孙是因为炙阳子曾经帮过他,那怕是交易,那怕最后并未真正帮助到刘能,但刘能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所以他愿意照顾那个所谓的小皇子。
国师呢?与自己素未平生,甚至还刺杀过自己,现在就想仅凭把天下黎民挂在嘴上要道德绑架自己,这如意算盘打的未免也太过响亮了。
于是刘能冷冷道:“天下兴亡皆由天数而定,玄甲宗作茧自缚使大隋失去依仗实乃因果报应,大隋皇权的覆灭兴盛与我何干,与天下黎民何干?!”
刘能一激动嘴巴就有些干,他喝了一口茶接着道:“若大隋靠的只是别人的庇护,那他失去庇护时就应当覆亡。一个皇权若庇护不了他治下的黎民,那他就该被取而代之。国师大人,不要说你仅是一名凡人武师,便是仙人,也不要妄想逆潮流而动,更不要试图与本仙师谈交易。我此刻平等的与你坐在一起,是我尊重你,不想为难你,若是我想,你难道没听说过搜魂大法吗?!”
国师听到刘能如此说辞不由得一怔,厉声道:“杨氏皇权乃为天授......。”
“天授个屁!”刘能爆了句粗口道:“杨家能统治大隋无非是因为玄甲宗掌教姓杨而已,此番玄甲宗换了个掌门,杨氏的皇权就要换人,如今玄甲宗都消失了,你来告诉我杨氏的皇权将由那个天给你授?”
“哼!”厉良辰浑身战栗重重冷哼了一声,似乎要反驳刘能,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哼哼,皇权天授!如今我便是大隋的天,我可以让小皇子登基,也可以让别人登基,甚至我可以让你厉良辰做大隋的皇帝,对不对?好好想一想吧,国师大人!”
“你......你这个蛮神孽种,自然要诋毁仙界,便是如你所言玄甲宗败了,也自然会有其他仙人过来惩戒于你。”
“哦?”刘能见厉良辰心态已崩,反而更加轻松道:“你说司天宗是吧,我便是司天宗的啊,你是想让我自己惩罚自己罚酒三杯吗?国师大人,我们还是来聊聊蛮神的事情吧。”
“不!你不是仙人,你不是司天宗的!你是蛮神余孽,蛮神余孽!”
“冷静一点国师大人,我是仙人也好,是蛮神后裔也罢,总之是你惹不起的。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你所知道蛮神的所有事情,不然我去杀了小皇子,再杀了你,让你去跟你的老皇帝好好说说你是如何让他的血脉断绝的......。”
厉良辰猛然起身,一把掐住了刘能的喉咙,奈何他无论如何用力,都没有看到他所期待的画面。
“放弃吧,国师。我不知道你为何如此忠心耿耿的维系大隋皇权,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告诉你的是,若你还想让大隋延续下去,就最好冷静一点。”
厉良辰凌冽的眼神终于涣散了,他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一般身体颤巍巍的跌坐在了床榻上,一头的白发披散了开来,如今看去,那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天下无敌的国师,分明就是一个几近垂死的老人。
刘能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看着一脸颓然的国师厉良辰,他的心中隐隐泛起一丝感触。
原来这些平日里面容冷峻,说话高深莫测的大人物,在面对自己的软肋,在面对不能抵抗的力量面前,也如普通人一般急懆易怒,甚至犹有过之。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对国师的态度再有所变化,于是他静静的看了厉良辰半晌后道:“国师大人想好了吗?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蛮神的一切........,还有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秘密的。”
知道这世上有神仙的大隋国子民遍地都是,知道这神仙宗门与皇权之间有联系的是少之又少,敢以两人之力硬抗权亲王一众反贼甚至整个大隋天下的老皇帝和国师,似乎是最了解内情的两个人。
包括权亲王,只知道宗门是皇族的靠山,而为什么宗门要为大隋做靠山却并不十分清楚,更别提那个虽已老迈但尚十分勤勉能干的太傅大人了。
刘能旁敲侧击的询问过王严几次关于宗门仙师的事情,发现太傅大人虽然深得权亲王信任,但对仙界宗门与皇族之间的关系却并不了解,甚至有几次对话中,明显流露出了对仙人的怀疑,浑然忘记了对面的刘能就是以仙人自居的。
而这大隋国师,对仙人的了解超越了同为三公的太傅太多太多,甚至还知道许多关于蛮神的信息。若不是国师心神恍惚一时口快,刘能至今恐怕还不会得知关于蛮神一丝一毫的消息。
不管国师口中的蛮神是不是刘能来此封天的先祖,刘能都想尽可能详细的了解这些信息,毕竟在无法返回地球的情况下,了解的越多,对自己今后的生存就越有利。
厉良辰很痛苦,他简直无法忍受眼前这个自称仙师的家伙,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堂堂一名宗师,一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朝国师,竟然会被人威胁,他不怕死,甚至包括他府内的弟子他也可以全然不顾,但老皇帝的子嗣他却不能不管不顾。
他与杨思策相知相交大半辈子,感情比大多数血浓于水的兄弟都要深厚,杨思策将皇储之位赐与堂弟杨思权,其间的隐秘自己是最清楚的。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杨氏最后的血脉惨死,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杨思策的江山社稷灰飞烟灭,或许当年自己与杨思策一见如故就是一种错,或许从自己青年时得知那些皇家秘幸之后,这结局就早已注定了。
他有些惘然的望向刘能,眼神空洞无物,轻轻喃喃道:“带我去皇宫。”
大隋的皇宫正殿中气氛寂静肃杀,十六尊金刚怒目的黄金甲士分列两厢,如擎天巨人一般托起了整个大殿。
如果不是正中高台处摆放的是一个宽大的黄金座椅而不是神像,刘能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一座超豪华的佛教庙宇。
大殿之中除了刘能和国师厉良辰外再无他人,两人走路的时候,静谧的还能发出咚咚咚的回音。
厉良辰双手捧着被劈成了两半,象征着大隋权力象征的朝天冠,一脸凝重的登上了摆放黄金座椅的高台。
黄金座椅的背后,是一扇雕刻着山河社稷的巨型屏风。厉良辰在屏风上左右点击了几下,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
随着轰隆隆的机关声响,黄金座椅背后冒出了一尊金铸的人像。
与那十六尊擎天巨像不同,这尊人像尺寸大小与常人无异,且雕工异常简单,不过身上那寥寥几根刀劈斧剁的线条,却将一个世外高人的气质神韵展落无遗。
刘能看到后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这个神像颇有几分炙阳子的感觉,起码那个锃光瓦亮的光头与炙阳子是一般无二。
厉良辰手捧朝天冠,郑重的将其带在了神像的头上,并恭敬的跪了下去。
说来奇怪,原本被劈成两半的朝天冠并没有因厉良辰的松手而跌落,反而亮起了灿烂的金光,将整个大殿都照的金灿灿的,然而旋即又寂灭了。
与神像出现时发出的轰隆声不同,皇宫大殿的门此刻无声无息的被关闭了,正殿宝座的台阶前突兀的出现了一条顺势而下的长阶,举目向下望去,这台阶似乎没有任何依托,只是在黑暗的虚空中就这么悬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