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开了几十朵喇叭花,由小变大。
喇叭花由黑色、红色的点点组成,是尸块和血液以及被血染红的黄沙。
喇叭花开始盛开,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声音沉闷,从地下不断涌出来。
沙在地面上跳动,如同起伏的波浪,又像是一锅从中间煮沸的水,上下翻滚着成环形向周围漫延,巨鼠在上面挣扎。
沙浪余波一直抵达到城墙,城墙上的炮弹壳叮噹叮噹响起来,仿佛在跳着古老的踢踏舞。
战甲数据显示震荡持续了四秒。
然后所有人看到了蔚为壮观的景象。
从离城墙1.8公里处开始,大地沉陷,沙砾灌入,像是湖面突然出现了大裂口,长达6公里,宽达2.4公里的大裂缝出现了。
地真的断崖式陷了。
战甲提供的估算深度是9米。
城墙完好无损。
军官下达了第二道发射命令,剩下的一半脉冲大炮喷射出无形的束状脉冲波。
又一批喇叭花盛开,从贴着的裂缝开始。
大地再一次震动,城墙跟着颤栗。
长达7公里的裂缝和之前的裂缝连接了起来……
城墙的颤栗渐渐停下来,没有不好的事发生,剩下的轮到其它区了。
士兵们挥舞双手欢跳起来。
井之源和军官都松了口气,虽然地下的巨鼠更为疯狂的涌向隔离区内,但终归是无根之水,不能长久,裂缝将会给驻防的士兵和佣兵一个缓冲的时间,这几天大家都太累了,即使换防也不可能消除精神上的疲惫。
正当井之源想再次提出出去的时候,城墙突然再次震动,震源来自于右方1.7公里外的城墙,同时耳中听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井之源看到那里的一架火炮倒了,然后是另一架。
军官脸色大变,不等他下达指令,那截城墙缓缓下沉,拉扯力让脚下都有被拖动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短暂,刺耳的钢筋断裂声响在整个天空上方,那截城墙最终掉了下去。
“轰隆隆!”,低沉的撞击声震得耳鼓生疼。
城墙剧烈震动,灰尘冲天,猝不及防下有一名站在城头的哨兵差点从城头摔下去,如果不是被另一名士兵抓住,指不定摔死。
整个场面乱成一团。
军官大惊失色,跳上一辆运弹车,井之源跟着上去。
车很快到了出事地点。
只见城墙上出现1.3公里的裂口,断裂处扭曲的钢筋上到处挂着断肢和残缺不全的死人,幸存的士兵则站在断裂处怔怔发呆,冒着电花的电缆在眼前晃动也置若罔闻。
城墙内的士兵均没有穿戴战甲,他们震惊惶恐的眼神展露无遗。
那截城墙从整体城墙上分割开,垂直下沉了8米,上面的火炮均是东倒西歪,炮弹更滚了一地。
军官仍能镇静的大声下达指令。
“一排、二排展开营救。”
“管控室速度检查等离子罩和纳米光管网防护罩发射器,尽快上报。”
“三排速度清点人员损失。”
西三十区防御部队总共有四个连,也就是一个营,城墙之上是军官的一连,墙体内还有另外三个连。
相比其他连,一连的损失肯定最少。
“该死的。”军官暗骂了一声,正要亲自参与营救,突然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从下陷的城墙里响了起来,仅仅一秒,爆炸声不绝于耳,断裂的城墙落进最黑暗的地狱。
某处弹药库发生了连锁爆炸,断掉的城墙在爆炸声中打着摆子,鼓起一个又一个的“大包”,终于,一道火光冲破了厚实的城墙,猩红色的火焰妖艳绽放,吞噬了一名倒霉的士兵,带着他冲入高空,战甲转眼变红,他在空中翻滚嘶叫,和战甲一起化为了铁水火焰,向四周撒落。
多个小型弹药库接连被引爆,连绵不断的火焰依次腾空而起,1.3公里的断裂城墙在爆炸声中颤抖,碎片如同流星般向四周溅射。
火光、浓烟、爆炸,钢铁城墙在死亡交响曲中不断解体,不断崩裂……
眼见自己的兵有的被爆炸的冲击波冲出墙去,有的被大火吞掉,有的被钢筋混凝土砸中……军官痛苦大叫:“不!”他要飞身下去,井之源紧抓不放。
井之源偏头躲过一块含有钢筋的石块,大声喝道:“冷静些。快下令让他们散开,都不要再过去。”三维立体图中,城墙内充满了火焰和浓烟,那些用来倒在城外用来阻挡巨鼠的化学燃品在封闭的空间产生出极高的热量,钢铁都被融化,这段1.3公里的断墙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彻底溶解。
他来不及顾虑,告诉了军官当下的情况,更危急的是,1.3公里断墙虽然从主墙上断离,但是只是错位断离,断面和主城墙绝大部分还相连着在,势必会影响到主城墙的安全。
军官悚然而惊,先是下令全员散开,后立即向上汇报眼前突发的墙体崩坍情况,请求成立应急小组支援。
最后开始联系其他三个连的连长,商量救援和应对措施。
军官突然看见一名在断城墙上狂奔的士兵,动作矫健敏捷,在漫天飞舞的爆炸物中躲闪前进,前方有爆炸产生的巨大豁口冒着浓浓的烟柱,士兵速度不见减慢,反而加速,在豁口边缘高高跃起,身躯穿烟而过,落下时离洞口咫尺,咫尺天涯,士兵往下掉进去。
在士兵掉下去的瞬间,军官痛苦地闭上眼睛,那士兵是他的爱将,二排的排长,正是接受他的命令过去救援,正是他的迅雷反应,反而将自己的兵推进了火坑。
他不敢睁开眼,一时不能接受现实,大脑努力将二排长的身影固留在破烟而出的画面里,在那个画面里,二排长至少还活着。
他没有看到,就在二排长冲向豁口,身边的那个小熊虫佣兵团的佣兵不见了踪迹,在二排长起跳的时候,那名穿着佣兵里所能穿戴最好的战甲的佣兵已是先一步跳下了城墙断体。
数段钢筋飞来,佣兵在空中扭转身体,从中间穿过,落在爆炸不断剧烈震荡的断墙上,刮起一团在碎片中游走不定的青风,穿过浓烟的士兵看到了那团迅疾的青风,看到了那团青风在各种突发的障碍面前做着各种匪夷所思的规避,反应之快前所未见,动作之快前所未见,就像是真的成了风,在刚刚爆炸产生的钢铁碎片里寻找到不可能的轨迹,毫发无伤的穿了过去,向着自己飞速而来。
士兵心神动摇,青色战甲后是何等的人物啊?他甚至忘了自己正向死亡坠落,直到豁口边缘隔断了自己的视线,这时他才惋惜的想:可惜啊,还是没来得及哟。
十五米,很近也很远。
赶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