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景愿再也没有和刚才那样用温柔的话语安慰叶沁宝，只是沉默了下来。
站在门口的裴斯逸终于动了。
他缓步来到了乔景愿的身边，喊：“姐。”
乔景愿抬起灰败的眸子，看着裴斯逸。
裴斯逸笑了笑，说：“姐，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乔景愿终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问：“什么好消息？”
裴斯逸看了眼叶沁宝，道：“姐，我之前不是和您说了，我有个很喜欢的姑娘，她生了我的孩子，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吗？”
叶沁宝背后一阵激灵。
正准备让裴斯逸闭嘴。
裴斯逸就抢先开口，道：“那个姑娘，就是小心宝。”
乔景愿温柔的表情凝固了。
她的身体就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单单一个垂下头去看叶沁宝的动作，都做得艰难万分。
“心宝？他说的是真的？”乔景愿艰难地问。
叶沁宝的眼神有着瞬间的闪躲。
裴斯逸却道：“姐，我有小kk和小心宝的亲子鉴定，姐您有孙子了，您真的不想见见您的孙子吗？”
乔景愿如遭雷劈，怔怔地看着叶沁宝，像是在等待叶沁宝的回复。
在亲子鉴定这件事情上，叶沁宝的确没办法否认。
她也知道裴斯逸这番话，不过是为了吊住乔景愿最后那一口气，已经算得上是万不得已了。
叶沁宝终于还是妥协，对着乔景愿点点头，道：“妈，他说的是真的，Ke.nes是我和他的孩子……”
只不过那孩子已经……
乔景愿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问叶沁宝：“你真的忘记了和小家伙相爱的记忆？为什么会忘记？你和那个厉晏川又是怎么回事？”
叶沁宝不知道如何解释。
但是她知道，此刻的她如论怎么解释，都不能否认自己和裴斯逸、还有Ke.nes之间的关系。
这已经是她和裴斯逸手上，最大的筹码了。
“好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妈，我不记得了……”叶沁宝说着，直接扑进了乔景愿的怀抱。
想要蒙混过关。
乔景愿叹了口气，看了眼裴斯逸，这才对着怀里的叶沁宝温声道：“我和小家伙要单独聊几句，心宝你先去休息。”
“妈……”叶沁宝有些不情愿。
但乔景愿眼神坚定，丝毫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叶沁宝无可奈何地离开了房间。
等到房门被关上，乔景愿才对你裴斯逸道：“小家伙，你过来。”
裴斯逸往床边走了走。
他刚刚在床边坐下，就被乔景愿‘啪’地一巴掌打偏了头。
乔景愿身体虚弱，这一巴掌可谓是用光了她全身的力气。
打完之后，她喘着粗气，怒道：“你给我解释！”
裴斯逸嘴里泛出一丝血液的腥甜，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嘴角。
正好将手腕上的那一圈银色链子暴-露在了乔景愿的视野中。
看着链子最下端垂着的那枚小巧的银色叶子。
乔景愿的眸子一颤，道：“那不是……”
裴斯逸垂着眸子，一脸谦逊地开口：“姐，我和小心宝身上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全部说完，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我深爱她。”
说着，裴斯逸抬起眸子。
他正视着乔景愿的脸，认真道：“我深爱着小心宝，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深爱着她。”
那双茶色的眸子宛若包容了世间万象。
乔景愿的神经都为之震颤不已。
“我和她的相遇是巧合，虽然我知道小心宝是您的孩子，但是……感情向来不是人为能控制的，姐，您能懂我吗？”裴斯逸认真地看着乔景愿。
乔景愿沉默下来。
裴斯逸将手上的链子解下来，道：“对于这片叶子，我本该是深恶痛绝，但是……因为小心宝的姓氏，我甘愿留下它，这或许是我和小心宝之间的缘分。我会遵循母亲的遗志，在小心宝承认我和她的关系之后，将这个送给她。”
乔景愿在经历了长久的沉默之后，无奈地问了一声：“为什么瞒着我。”
裴斯逸一听，就知道乔景愿已经松口了。
但是他还是有些迟疑地说：“我知道您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是要生气的，毕竟您是真的把我当成弟弟，而我却……我是怕您生气，对不起。”
乔景愿无奈道：“你这小家伙，对心宝下手的时候不知道怕，现在倒是知道了？”
“我错了。”裴斯逸一脸乖顺。
乔景愿沉默瞬间，问：“那厉晏川怎么办？他可是你的……”
“姐……姐，求您别说，我会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的。您别担心，我不会让小心宝受到丝毫的伤害，姐，您信我。”裴斯逸说到这里，声音已经近乎哀求。
乔景愿看着裴斯逸脸上的五个手指印，终于还是不忍心责备他。
勉强转移了话题，道：“你之前和我说小kk交给了母方抚养，但是我怎么没从心宝那里听说她抚养了一个孩子？小家伙，你和我实话实说，这么多年究竟是谁在抚养小kk？”
裴斯逸解释道：“孩子是我在抚养……姐，对不起，我欺骗了您……但是如果孩子一直在我的身边的话，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所以……”
乔景愿看着裴斯逸明显是爱惨了自家女儿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我现在能看看小kk的照片吗？”
裴斯逸眸子一亮，道：“当然，我现在就给您找。”
说着，他拿出手机，翻了几张照片出来。
照片里面的小男孩看上去三四岁的样子，软绵绵的卷发，一双眼睛黑葡萄似的。
虽然五官还没怎么张开，但是乔景愿就是觉得这孩子身上有着裴斯逸的影子。
她紧紧地盯着照片上的孩子，问：“他现在在哪？我能见见他吗？”
“小kk现在很健康，正在美国，如果姐想要见的话，我安排一下那边的人发视频电话过来，但是……姐……”裴斯逸说着，迟疑了下来。
乔景愿当然知道裴斯逸想要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道：“小家伙，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感谢你，但是……”
说到这里，乔景愿瞬间哽咽了。
她向来挂着温柔的假面，从来不将自己的软弱和裴斯逸分享。
此刻却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般，哽咽地说：“我真的……真的太疼了啊……我不想坚持了，只想安眠，你懂吗？”
裴斯逸的手紧了紧，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姐，你走了我就没有家了，为了我，为了小心宝和孩子，求你……求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已经找到适合的捐献者了，这次手术如果成功的话，你就再也不用遭受这样的痛苦了。”
看着裴斯逸脸上的哀求，乔景愿终于止住了哽咽。
她知道，她已经动摇了。
“好，那我再等等。”乔景愿说着闭上眼睛，掩盖了眼底的痛苦和绝望。
裴斯逸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般，开心地笑起来。
他弯腰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乔景愿的手背之上，道：“姐，谢谢你。”
叶沁宝守在房门外面，房间的隔音很好，她就算是将耳朵贴在门板上，都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她只能无奈地靠在墙面上，焦心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裴斯逸终于从房间里面出来。
叶沁宝焦急不已，正准备问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就看见了裴斯逸脸上的那个巴掌印。
她本来一肚子的话全部都咽了回去。
倒是裴斯逸轻声道：“进去吧，姐有话和你说。”
叶沁宝本来还想问的，就听见乔景愿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心宝进来。”
她只得放下裴斯逸，开门进去了。
乔景愿的脸上还是挂着温柔的笑容，对着叶沁宝招了招手。
“心宝，这个给你。”乔景愿说着，将一圈银色的链子系在了叶沁宝的手腕上。
叶沁宝一愣，问：“这是什么？”
乔景愿笑着说：“秘密，等以后我再和你解释。”
叶沁宝只得点点头。
乔景愿为叶沁宝系好了手链之后，笑着对叶沁宝道：“心宝，你怪不怪我？”
叶沁宝不明白乔景愿的意思，问：“为什么要这样问？”
乔景愿笑了笑，道：“你怪不怪我懦弱？我们才见面，我就想丢下你独自离开。”
叶沁宝红了眼眶，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在没有见到乔景愿因为治疗而痛苦的样子的时候，叶沁宝或许还会这样想。
但是在知道了乔景愿的痛苦之后，叶沁宝就算是脸皮再厚，再怎么自私自利，也说不出怪乔景愿这样的话来。
叶沁宝勉强地笑了笑，道：“妈，你以前和我说过一句话，你说人这一辈子有太多太多的选择，当你做出一个选择的时候，别人或许不能理解，但是这没关系，只要你自己无愧于心就好。”
此刻，她将这句话还给乔景愿。
她不想责备乔景愿，也不想自怨自艾包揽责任，现在她只将这一切当成乔景愿的一个选择。
或许她不理解，但是她决定尊重。
毕竟，这可是她深爱的母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