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和张老爷两个人之间的博弈，说简单也复杂，说复杂也容易，无外乎就是张老爷和张夫人之间的博弈。
如果张老爷倒了，被外室的原主家给收拾了，那么那个外室和外室子自然就被张夫人拿捏在手里，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或者张夫人不主动收拾，交还给外室的原主家就行了。
如果张老爷和外室的原主家商量一致，没有出事儿，那外室和外室子就有了保障。
不过还有一种情况，张老爷现在岌岌可危，张夫人在一旁也能帮助不少忙。如果张夫人在这件事里的作用非常大，张夫人也可以借此提出条件，让张老爷在自己和外室与外室子之间做出选择——一个给自己惹出了这种麻烦的外室，张老爷想来是不会留念不舍的，需要犹豫的只有那个孩子了。
张家的麻烦，苏氏和闻芮这会儿也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聊，她们不能帮上什么忙，也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闻芮见苏氏没有再提张家事情的兴趣，便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提起外室这档子事儿，闻芮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儿。
是和老家的闻家有关系的。
闻芮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娘，二婶有寄信给你吗？”
苏氏不明所以的瞅了闻芮一眼，摇了摇头，“你二婶又不识字，怎么会写信给我？怎么了？”
闻芮心里有数了，看来这件事，姜氏二房那边，或许是图方便，只在给她算分红时，图便宜，顺道写了一封信说了那件事，只告诉了自己。二房一家子都不认字，更别提写信了，给闻芮的信都是托专门帮忙写信的先生给写的。
许是她们觉得，自己知道了后，会告诉苏氏他们吧。
闻芮说道：“我前些日子收到了二婶她们寄来的信，她们说了老宅的情况。”
对闻家老宅的那群人，苏氏就更加没有兴趣了，还不如继续八卦张家的事儿呢。百无聊奈的挑了挑眉毛，“大房和你奶奶她们，现在已经到了那种地步了，还能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苏氏这回可是冤枉闻大伯、秦氏和闻老太婆了，出幺蛾子的这回不是他们，而是李氏。
就算是在闻腾曾经是闻老太婆放在心尖上的幺儿子时，李氏给闻腾生了他唯一的儿子，闻老太婆都被苏氏挑拨得看李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如今闻腾落了难，李氏失去了依靠，还带着一儿一女，母子三人不能干活的靠着闻老太婆和大房他们吃饭过日子，闻老太婆和大房一家人就对她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比对当初的苏氏和闻芮的态度还要差劲。
毕竟苏氏和闻芮当初可是能给闻家挣钱干活的人，李氏和闻芜、闻麟从来都是养尊处优，当惯了有下人伺候的主子，没给闻老太婆和大房他们添麻烦就不错了，就别指望李氏能干活帮什么忙了。
这些事情，苏氏和闻芮她们是早就知道的，一直待在县城的姜氏和儿媳妇陈氏一直盯着老宅那边的一举一动，早就幸灾乐祸的将这些事情告诉闻芮母女两个了。
而这一次，姜氏说的消息却是，李氏受不了闻老太婆和秦氏的苛刻，竟然在暗中重操旧业，并认识了一位来县城跑商的外地商人，美滋滋的当起了外地商人的外室。
“噗！”苏氏刚喝的一口茶全喷了出去。
李氏的旧业，啧啧。
“什么？”苏氏瞠目结舌，惊讶得笑了出来，“老宅是在乡下的吧，那李氏是怎么跑去县城重操旧业的？秦氏她们是怎么盯人的，都让李氏有机会做出这种事来了，莫不是为了银子故意的吧？”
闻腾为了闻麟这个儿子可谓是费心苦心，为了延续自己的血脉，留下一个香火，按捺下了对顾秉之和闻沉、闻芮他们的憎恶，忍辱负重的和苏氏做了这个交易。
多的都做了，知道李氏性子的他，自然也少不了暗中给李氏留下一些银子；明面上看起来，李氏是什么都没有，但实际上手里还是有一些的，或许不多，但只要李氏够节省，在老家那个小地方妥妥够用了。
不过，闻腾算到了许多，唯独忘记了自己的亲娘闻老太婆和大哥闻大伯、秦氏等人。
从那件事过去，到如今已经快有两年了。
闻老太婆和大房一家人能忍李氏这么久，就是因为李氏手里闻腾偷偷给她的银子。现在，李氏忍无可忍，估计是手里的银子已经没有了，才做出了这件事吧。
苏氏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来猜测闻老太婆和大房一家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让李氏出去做这种事，然后好借此当做李氏的把柄，让李氏用这种方式来赚银子继续供养他们一家人呢？
闻芮却没有像李氏一样幸灾乐祸的笑起来，没有高兴，也不是很沉重，带着一些无奈的叹息，说道：“因为闻麟死了。”
苏氏的笑容一滞，瞳孔微微缩小。
“闻麟怎么了？”
她不是关心紧张闻麟，而是，不管她与闻腾、与李氏有着怎样的恩怨纠结，这都只是他们长辈之间的恩怨，闻麟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或许闻麟平安长大了之后，在李氏等人的教养下，会成为令人讨厌的祸害吧。
苏氏还依稀记得李氏被送走的时候，闻麟那胖嘟嘟的手脚，就算在这个时代，是幼儿异常容易夭折，存活率极低的时代，但闻麟那么健康活泼，茁壮有力，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闻芮微微翘起嘴角，带着些讥讽和嘲笑，回道：“奶奶和大伯母非要李氏和闻芜母女帮忙干活，李氏躲开了，让她们找不到人，连闻麟都没有管，她们就让闻芜一边去河边洗衣服，一边照顾闻麟。结果，闻麟意外掉进了河里，没有及时救出来，就溺水死了。”
闻芜才是一个多大的姑娘？
洗衣服与带弟弟，二者选其一，她或许能办到，但让她两件事同时兼顾，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大人也不行吧，更何况还是将小孩带去河边这种危险的地方。
不知道该责备李氏没个当娘的样子，抛下两个孩子就自己一个人躲了起来，还是该骂闻老太婆和秦氏心大心狠。
都拿小孩博弈，看是李氏这个当亲娘的不忍心，心疼自己的亲闺女亲儿子，还是当奶奶的闻老太婆顾念闻芜闻麟是小儿子闻腾的血脉，比谁更心狠，谁先心软，结果遭殃的只有无辜的小孩子。
不过出了这种事情，大家就算会责怪当娘的李氏，也顶多是说她粗心大意，更多的还是觉得是闻老太婆她们做事情太过分了。
李氏也就借着这件事借题发挥，带着闻芜要脱离闻家，知道李氏手里已经没有银子的闻老太婆和大房一家人自然不会挽留李氏，将李氏扫地出门。不过，却不同意让李氏带走女儿闻芜。
闻芜姓闻，是闻家的姑娘，怎么可以跟她走呢！
只是闻老太婆她们虽然留下了闻芜，却又要求李氏每个月都要给她们支付闻芜的口粮费——换言之，便是她们虽然留下了闻芜，但不愿意抚养闻芜，还是要李氏自己出银子出粮食养活闻芜。
不然，就让闻芜饿着肚子吧！
或许闻老太婆她们本来只是想逼一下李氏，让李氏去做工赚银子补贴自家，却没想到李氏能做的这么绝，先是重操旧业，再是明目张胆的做起了外地商人的外室。
县城本来就不算大，再加上之前因为闻腾轰轰烈烈的锦衣还乡，让不少人都知道了闻家，当时闻老太婆和闻大伯、秦氏他们只觉得荣耀，脸上有光，现在却尝到苦头了。
走出门去，一路都有人指指点点，说这家被发配去了边疆的儿子的姨娘，如今在县城当人家的外室，羞得闻老太婆他们脸皮那么厚的人，也觉得羞恼不好意思了。
苏氏说道：“这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闻芮抿了下嘴唇，“姓闻的，也不止奶奶和大伯他们呢！”
姜氏和闻羌他们可也在老家呢！
而且就在县城开铺子做生意，离李氏更近，闻老太婆他们好歹在乡下村子里，实在受不了了，门一关，就什么风凉话都听不见，但姜氏和闻二伯他们为此，可被李氏连累了不少。
当然了，姜氏他们这次写信将这件事告诉闻芮，也没有让闻芮帮忙的意思。顾秉之虽然是当官的，但山高皇帝远，他的手还不能伸那么长，而且离得也太远了，等这封信寄到京城，闻芮她们再想好法子，找人找关系去帮他们解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闻沉和闻芮就算与闻大伯和闻腾不亲近，但终归姓闻，作为闻家人，也应该知道这件事。
听说了这事儿之后的苏氏和闻芮她们只能庆幸，幸好她们现在在京城，已经离县城的闻家很远很远了。
山高祸害远，这也是相互的。
